正文_第二百三十八章 君臣?父子!

發佈時間: 2023-07-29 19:2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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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姚妹兒首次慕府之行,在外界的傳言中顯得相當之圓滿:閤家團圓,姐妹情深,晚宴的其樂融融都跟百姓們親眼見着似的,而先前差點與親生哥哥成就姻緣的故事早無人再提起。

 姚妹兒聽得心萱回報時,心底不住的冷笑,對於慕相這個生父也愈發不屑。

 ——這樣的人,根本不應該做一個父親,因爲他不懂父親的真正含義是什麼,在他眼中,子女分爲兩種,一種是十分有用而必須盡情利用的,而另一種則是不堪大用只能廢物利用。

 總之對於自己的子女,慕相從骨子裏散發出一種冷漠,冷漠的彷彿這些都不是他血脈的傳承,而是他創造利益的資本。但他對宗政憬卻好的過分。姚妹兒回想起宗政憬講過的往事,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慕相這般自私冷血的人,居然會爲了一次救命之恩而傾盡全力輔佐宗政憬,簡直令人不敢置信。若說是因爲宗政憬是慕相庶妹的兒子,那就更難以理解了,畢竟他連嫡親的兒子都是一副不甚在乎的態度,又憑什麼在乎父親私生女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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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世上難以用常理的解釋的事情很多,姚妹兒也不願爲慕相費心,畢竟一想起慕相,姚妹兒就覺得無比糟心,而如今她的糟心事實在太多了。

 姚妹兒雖未及笄,但過了年便已經十五歲,再過幾個月的生辰將是姚妹兒的及笄禮。女子一旦及笄,則談婚論嫁勢在必行。

 雖說姚王已接近而立之年,更需要談婚論嫁,但姚王至今卻連侍妾都未曾有一個,又曾經婉拒仁慶帝賜婚,如今新京之人對姚瑾策的婚事有兩個較爲統一的猜測,一是姚王姿容無雙,等閒女子皆不及他美貌,他根本看不上眼,二是……他不好女色好男風。

 ——不論如何,姚王的婚事連仁慶帝都搞不定,新京之人便也歇了這心思,都將注意力放到將要及笄的姚妹兒身上。

 如今的姚妹兒今非昔比,不僅是姚王愛徒、名義上的義妹,又是仁慶帝親封的郡主,現下更成了慕相嫡長女,身份之顯赫,恐怕也只有公主能壓她一頭了。

 所以,新京之中不管是有陣營還是沒陣營,所有權貴都想將姚妹兒娶進門——有陣營的娶了姚妹兒自然是爲了姚王和她身後看似中立的慕府,而對那些無陣營的來說,娶一個有封地又初具賢名的郡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正當新京人爲了姚妹兒的婚事四處奔走時,也有一對父子爲了姚妹兒的婚事而產生了爭執。

 宗政憬以前並不知道原來在御書房中,竟還有藏了一間密室。

 密室不大,長大約三丈【約十米】,寬恐怕不過一丈【約三米】,這樣狹小的空間要藏身在面積寬闊的御書房中,只要外間佈置的巧妙掩蓋住缺失的空間,確實很難被發現。這說不定是歷代皇帝口耳相傳的去處,所以纔會連宗政憬這樣的皇子都不知曉。

 密室的擺設極其簡陋,只有兩盞宮燈,一張書桌,兩把椅子,一個書架。簡陋又狹小的空間,令人不由自主產生一種壓抑感。

 慕慎安本是請求仁慶帝屏退左右,卻也沒料到仁慶帝居然會在屏退左右後帶他來了這家密室。

 坐在書桌前的仁慶帝望着眼前似乎尚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三兒子,淡淡道:“到底有何隱祕之事要稟告於朕?”

 宗政憬微微垂下頭:“父皇,兒臣想求娶玲瓏郡主,求父皇恩准。”

 “你要娶玲瓏?”仁慶帝平靜的語氣中聽不出喜怒,“你可知道,你若是在此時求娶玲瓏郡主,意味什麼?”

 宗政憬沒有猶豫:“兒臣知道。”

 “哦,你還知道?”仁慶帝冷笑一聲,“既然知道,居然還開的了這個口?”

 “兒臣與姚王初識於蘭州,回新京後雖往來平常,但若是兒臣娶了玲瓏郡主,定會有不少人將姚王劃入兒臣的陣營,這對兒臣來說,未必不是好事,”宗政憬微微擡頭,迎着仁慶帝情緒不明的雙眸,沉聲道,“對父皇來說,也未必不是好事,姚王若是站在兒臣這邊,便是站在父皇這邊,父皇也不必費心替姚王張羅姚王妃了。炎氏如今行事愈發囂張,連皇兄都敢輕易構陷,若不讓他們明白並非所有都盡在他們掌握,也不知他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仁慶帝面無表情的望着宗政憬,彷彿想聽他到底能如何舌綻蓮花。

 宗政憬並沒有長篇大論,只是淡淡道:“前幾日,兒臣府中有人投毒。”

 “投毒?”仁慶帝的語調微微上揚,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可停頓的空當,那絲驚詫便消失殆盡,“居然有人在王府投毒。”

 “是,兒臣也沒料到,炎氏居然做得如此明目張膽,”宗政憬的神情微微泛冷,“就像當初,父皇也不會料到,皇后娘娘居然會驟然向母妃下手,分明沒有留下把柄,卻偏偏所有的線索統統指向皇后,如此……明目張膽。”猶如是在挑釁一般。不論是猜測還是線索,都指向同一個人,偏偏拿不到任何證據。彷彿是在向皇帝宣戰:對,是我殺了你最心愛的女人,可你能奈我何?沒有證據則無法定罪,母族強大自然有恃無恐。

 那是仁慶帝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皇后,居然是這樣厲害的角色,只是這代價於他而言未免太慘痛了些。整個後宮,彷彿已經被炎氏悄然掌握了一般。也或者是當初的炎老太爺實在太過厲害,能運籌帷幄於宮外。

 不過還好,那個人精一樣的老頭子熬不過天命,這些年炎氏纔會明面上在走上坡路,實際卻是遠不如前。

 “爲了娶玲瓏郡主,你居然不惜搬出你母妃的往事,”仁慶帝神情驀然冷了下去,“實在很令朕失望。朕本以爲你是朕的兒子中最適合繼承皇位的,可如今看來,你居然沉女色而不能自拔……”

 宗政憬迎上仁慶帝含着薄怒的眼神,對於他話中的失望之意,並無一絲畏懼:“女色?兒臣不愛女色,兒臣只是傾慕玲瓏郡主,爲她美色以外的魅力所傾心,就如同父皇……”

 “你放肆,”仁慶帝的聲音並不高,卻能讓人輕易察覺他的怒氣,這對素來喜怒不幸於色的帝王來說,實在罕見,“你幾次三番爲一個小女子提及你母妃,是將你母妃置於何地?你別忘了,玲瓏郡主是姚王愛徒,倘若有一日姚王反叛,你枕邊就是躺着一把利器!我宗氏江山來的並不正,歷經這七十多年的勵精圖治,天下百姓好不容易認同我宗氏正統,若是毀在你的兒女私情中,你將來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宗政憬眸光堅定:“父皇,姚王不會……”

 “不會什麼?不會想着拿回本屬於他們姚氏的江山?”仁慶帝已然恢復平靜的語氣彷彿在嘲笑宗政憬的天真,“在萬里江山面前,即便是海誓山盟,也會轉眼即逝,沒有人會放棄唾手可得的富貴與財富,否則,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大景了。你以爲固若金湯的合作,隨時都可以爲了利益而推翻。”

 仁慶帝的話令宗政憬神情一凜,並不是因爲他的例子太具有說服力,而是……

 宗政憬微微斂眸:“父皇,你知道……”

 “朕知道什麼?”仁慶帝微微垂眸,將自己的情緒全然掩藏,“知道你和姚王早已結盟,還是知道這些年你能成長到今日的模樣,是你舅舅在暗地裏助你?”

 仁慶帝這句“舅舅”,無喜也無怒,卻讓宗政憬整個人彷彿被雷劈中,愣了許久纔回過神來。

 “父皇,你……”宗政憬面上的淡定完全維持不下去了,當你以爲做得十分隱祕的一切,卻早就被另一個人全部掌握,而這個人還是你一直努力要隱瞞的人……這種感覺實在是……“父皇不愧是父皇啊……”宗政憬後退一步,臉上的挫敗顯露無疑,他以爲自己在仁慶帝面前是藏有底牌的,卻從未想過,自己的這一切,居然全部在仁慶帝的掌握之中……

 ——原來在他的父皇面前,他的一切都是透明的,那些年他自作聰明的瞞天過海,原是仁慶帝在陪他一起遊戲罷了……

 “你別忘了,慕相曾是朕的伴讀,”仁慶帝面無表情的望着宗政憬,“也別忘了,朕纔是大景王朝的主人。”炎氏坐大,是宗氏用匪夷所思手段改朝換代時留下的隱患,歷經七十年,並非一朝明君就能輕易撼動的。但時至今日,卻是不能再繼續留到下一代了。

 ——炎氏不除,則宗氏難興。

 “你是阿……留給朕唯一的骨血,這些年朕在明面上不能偏疼於你,但你應該知道,你是朕最中意的兒子,”仁慶帝輕輕嘆了口氣,露出一絲只有父親纔會有的慈祥,“若不是朕暗中默許,你以爲慕相便能如此輕鬆的與你接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