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三十九章 朕,準了

發佈時間: 2023-07-29 19: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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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仁慶帝暗地裏對自己的偏疼,宗政憬心底並非不知道,否則他今日也不可能如此大膽的要求仁慶帝屏退左右,最後又直接將他想求娶姚妹兒的心思說出來。

 ——說到底,他心裏是明白的,他的母妃對他父皇而言是不一樣的,愛屋及烏,以至於他在父皇心裏也是有幾分特殊的。

 雖說這些年仁慶帝明面上似乎對宗政憬不聞不問,但畢竟父子連心,仁慶帝對自己的不同,即便藏得再隱祕,宗政憬也是有所察覺的。而那些不聞不問也不過是做給旁人看罷了。男人對於自己最心愛女子生下的孩子,怎麼可能不多一絲疼愛?何況那女子救過他的命,又爲了他放棄自由自在的生活,最後爲了陪伴他而失去了xin命。

 所以怎麼能不察覺呢,連容王都看得出來,宗政憬自己又怎會不明白。不過他心裏一直有怨氣,怨恨仁慶帝沒能保護住他的母妃,怨恨他身爲父親卻眼睜睜看着兩個年幼的兒子在不懷好意的皇后手下苟延殘喘,從小便見慣後宮人xin冷漠,嚐盡世間人情冷暖。一個臣子的兒子,在後宮比他們還要有體面——作爲父親,應是能爲年幼的孩子遮風擋雨的,可他卻一直袖手旁觀。

 儘管逐漸年長起來的宗政憬心裏明白,自己父皇這樣的態度纔是對他和皇兄最好的保護,可是怨恨的種子已經種下,慢慢發芽長成蒼天大樹,並非一朝理解所能抹去的。對於仁慶帝,宗政心底的怨恨終難平息。所以他隱忍,他努力,爲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登上帝位,用雷霆手段收回權柄,不讓自己活的惴惴不安,不讓他的孩子落入他當初的境地,不讓他心愛的女人死於非命。

 宗政憬沉默良久,等心底突然翻涌起來的怨恨漸漸平息,才緩緩說出方纔的震驚之下突然冒出來的猜測:“難道……慕相是受了父皇的授意才……”

 ——畢竟他這位舅舅與炎氏是姻親,而母妃只是他的庶妹,即便曾有救命之恩,暗中照拂他平安長大就是,何必冒這樣大的風險……

 仁慶帝眯了眯眼,平靜的否認了宗政憬的猜測:“維郡乃是丞相,即便朕有意於你,也不會授意他去做什麼。”不過,此事也算是他有意促成,若非他對三子如此不聞不問,三子的這位舅舅,未必會願意出手。只有他對三子不夠疼惜,那個人纔會不管不顧去扶持三子。畢竟,那是秋兒的兒子啊。秋兒生前想必有過囑託,請他能夠看護一二罷。

 這答案讓宗政憬好受了些,若是慕相這些年的扶持全是仁慶帝一手安排,那他過去的某些舉動豈不是……太可笑了些……

 “父皇,兒臣與玲瓏郡主……”

 “此事不必再提,”仁慶帝打斷宗政憬的話,“你與玲瓏郡主,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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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兒臣要娶玲瓏郡主,並非只爲私情,”對上仁慶帝懷疑的目光,宗政憬鎮定道,“誠然,兒臣確實心悅玲瓏郡主,但若僅僅如此,兒臣絕不會在此時求娶玲瓏郡主,畢竟玲瓏郡主尚且年幼,兩三年後再論婚嫁在新京也不算太晚,屆時新京事定,姚王羽翼也已被父皇剪除,兒臣娶玲瓏郡主,至少可以保證沒有外戚之亂,父皇也未必會反對。”

 對於宗政憬的話,仁慶帝不置可否,只是沉靜道:“那你是爲了什麼。”語氣十分平靜,彷彿認定這說辭不過是宗政憬爲了讓自己同意而胡謅出來的。

 宗政憬:“從兒臣親赴蘭州起,新京有一個神祕人物一直針對兒臣,他與姚氏勾結,與東疆亦有牽扯,恐怕北境之亂此人亦是功不可沒,如今朵香公主久居新京不肯走,聽聞東疆亦有派遣皇室來新京的打算,若是所來之人皆與那人有所牽扯,如今內憂之下再起外患……”

 “此事朕亦有所察覺,然那人近期再無動作,便無任何蛛絲馬跡可尋,但是,”仁慶帝頓了頓,“此人與玲瓏公主又有何干系?”

 “玲瓏郡主既是慕相嫡女,不論慕相作何想法,她身後都站了姚王和慕相,”宗政憬微微垂眸,語氣平靜的好像只是在談論公事,“原本父皇屬意慎安求娶玲瓏郡主,當時兒臣雖也心悅玲瓏郡主,卻並無異議,如今向父皇提出求娶玲瓏郡主,更多是爲了不讓玲瓏郡主落入那人手中。”

 見仁慶帝沒有接話的意思,宗政憬繼續道:“那人隱藏如此之深,倘若他這陣子偃旗息鼓,只專心謀取玲瓏郡主,未必不能成事。一旦被他得逞,父皇豈不是親手將姚王推入那人手中?慕相或許不會爲玲瓏郡主作出妥協,可以姚王對玲瓏郡主的看重,他必會捨棄與兒臣的聯盟。如今皇兄的王妃父皇心中恐怕已有定論,若是貿然將玲瓏郡主加進去,太過輕慢,恐怕姚王第一個會跳出來,那麼除了兒臣,還有誰更適合娶玲瓏郡主?玲瓏郡主如今的身份,並非尋常勳貴子弟可以般配,何況那人可能就是新京勳貴之一,若是一個不慎,當真讓玲瓏郡主落入那人手中,則父皇這陣子所做的一切,豈不成了爲他人做嫁衣?”

 見仁慶帝依舊面無表情的模樣,宗政憬一臉苦勸的表情:“父皇,如今正是關鍵時刻,若是姚王倒戈,那人選擇聯手炎氏,明槍加上暗箭,即便應付的過來,我們又要多走多少彎路?這裏是帝都,若是……若是真的發生奪嫡之戰,新京的百姓將有多少死傷?自兒臣在蘭州鋒芒初露起,炎氏便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原本他們以爲兒臣即便敢出頭,他們也能壓下去,如今幾次三番未曾得手,炎尚書遇見兒臣時偶爾會不顧風度冷嘲暗諷幾句,可見炎氏對兒臣如今是何想法,若是他們當真聯手,皇兄又被迫遠離軍營,炎氏或會選擇起兵奪取政權,那時候就不單單是新京了,這天下又有多少百姓要遭受塗炭?”或許是前面仁慶帝直言表露了自己對宗政憬的期許,宗政憬此時有幾分恃寵而驕而意思,什麼話都敢直接說。

 這大約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當着他的面說什麼“奪嫡之戰”,仁慶帝眼皮跳了跳,卻並未有一絲惱怒:“如此說來,你求娶玲瓏郡主並非爲了私欲,而是爲了這天下百姓?”說到最後,已然有了一絲嘲諷之意,顯然只覺得宗政憬這*放的倒有些生動。

 宗政憬道:“父皇明鑑,兒臣固然想娶玲瓏郡主,可美人再合心意,也抵不過萬里江山和天下蒼生。兒臣的身上流淌着的是景朝幾代賢君的血統,自然不可能將兒女私情置於江山社稷之上。當初父皇雖迎娶母妃入宮,卻也作出了選擇,不是麼?兒臣心中對父皇確實有過怨恨,但如今年歲漸長,已能理解當初父皇所爲,若是兒臣,恐怕也不能爲母妃做更多了。”

 仁慶帝睨了宗政憬一眼,雖然知道這個兒子心中對自己定是有不滿的,但親耳聽到他說出“怨恨”二字,仁慶帝還是覺得刺耳刺心:“不準再提你母妃了。”看着眼前這張肖似懿安皇貴妃的臉,仁慶帝已經很容易想起那個他心愛的女子,隨即便會想起她是如何因自己而慘死宮中。即便心痛已經麻木,但也經不住這張肖似的臉一再說起那個夢裏想見又不敢見的女子。

 “父皇,兒臣確實有私心,但若僅爲私心,兒臣絕不會在如今求娶玲瓏郡主,等將來塵埃落定,玲瓏郡主若依舊未嫁,不管誰攔着,兒臣都會求娶,畢竟玲瓏郡主對兒臣並非全然無情,即便姚王反對,玲瓏郡主也會有幾分堅持,屆時父皇賜婚,姚王也無更多反對之理,”宗政憬難得從善如流,沒有再提懿安皇貴妃,“如今形勢逼人,兒臣娶玲瓏郡主,雖然滿足了私欲,但卻並非出於私心,兒臣言盡於此,剩下的請父皇考量。那人隱藏多年,如今又消失匿跡一般,這樣的毒瘤,實在難以排查,玲瓏郡主的身世其實很難查出來,可在她與慎安的婚事將要確定時,卻突然冒了出來,難道其中沒有他動的手腳?若果真是他,那麼他對玲瓏郡主,顯然是有企圖的。父皇,兒臣的提議,請您三思。”

 頓了頓,宗政憬又十分鄭重道:“兒臣想娶,也必須娶玲瓏郡主,不論父皇是作爲父親,還是作爲君主,請父皇賜婚兒臣與玲瓏郡主!”

 良久,仁慶帝終於開口:“朕,準了。”既然三子並非爲美色衝昏了頭,更多還是從大局出發,那他做個順水人情又如何。姚王身上諸多變故,確實不得不防啊。

 ——何況,作爲父親,又怎能眼睜睜看着三子娶不到心愛的女子?若是當年秋兒被旁人娶了去……罷了,他欠了秋兒那麼多,若是連她兒子連喜歡的姑娘都娶不到,百年之後,當真無顏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