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計

發佈時間: 2023-07-29 18:4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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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未跨出房門,宗政憬又頓住腳步:“這些話姚瑾策的人可聽到了?”

 “未曾,屬下抓住姚淥新後便讓他們先回去了——姚少主這些人並不是從姚莊帶出來了的,那姚淥新又素來被姚家主藏得很好,他們應是不認得姚淥新的。”

 “他們就這樣回去了?”宗政憬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想到君氏寶藏,便又有幾分歡暢:“好。將消息掩住,不許傳到姚瑾策那裏,若是姚瑾策明日問起我,就說我有事出去了。”

 “是!”

 西雲略微吩咐幾聲,便與宗政憬一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姚瑾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抓住了,卻沒有往回帶,還讓你們先回來了?”這樣刻意的支開他的人,絲毫不怕傷了兩人之間合作的情誼……這不像是宗政憬的處事風格。若是他的下屬自作主張……可下屬做事看的全是主子的眼色,據他這陣子所見,宗政憬手下還真沒見過不會看他眼色的。

 ——此事必有蹊蹺。

 “是。主子吩咐過,無關緊要的事可順着秦王的人來,那幾個人確實是姚家主的心腹,不過屬下還是暗中留下一人注意他們的動態,”見姚瑾策微微皺眉,那人立刻道,“主子放心,留下的是輕功最好的,屬下只讓他悄悄跟着,一路留下記號便是,其餘的什麼都不要做,不會驚動他們的,以免傷了和氣,影響主子與秦王的合作。”

 正在此時,又有一個黑衣人閃了進來:“主子,方纔秦王帶了幾個人匆匆出去了,行蹤很是隱祕,若不是咱們的人一直日夜輪班盯着不遠不近的盯着秦王的院子,只怕不能發現。”

 姚瑾策緊鎖眉頭:“先是遣你們回來,此時又是秦王親自出去……姚氏手上還有什麼值得秦王親身犯險的?柳木,你可有聽到秦王的人與那些人說了什麼?”

 原來此人名叫柳木。柳木仔細想了想,忽然道:“原來是‘寶藏’!主子,屬下只遠遠聽到一個‘藏’字,百思不得其解,此時想來,大約是‘寶藏’——君氏的寶藏!難怪能吸引秦王!”說到這裏,柳木語氣裏含了一絲疑惑,“可是君氏的寶藏,不是隻有紫薇玉和主子的血一齊才能打開麼?秦王怎麼會聽信這些人的一面之詞?”

 若是爲了君氏寶藏……如今的局面,倒確實足夠讓秦王避開他冒一冒險。

 畢竟秦王憑藉一己之力抓主姚氏之人獲得寶藏,總比從姚瑾策手上得到要好得多。雖說成王敗寇,秦王必要時可以翻臉不認人情帳,但在姚瑾策手裏,秦王想賴賬卻是不容易的。何況已是這種情形,姚瑾策即便交出君氏寶藏,恐怕也會選擇直接獻給仁慶帝,就算在秦王手中轉一道,那又有多大意義呢?

 姚瑾策眯了眯眼,道:“你可看清楚爲首是何人?”

 柳木想了想,道:“秦王人多勢衆,又個個都是頂尖高手,姚家主的人毫無抵抗之力就被拿下了,屬下們尚未來得及上前,便被秦王的人攔住了,不過屬下還是看清楚了,爲首之人應是姚家主這些年漸漸重用的姚渙。”

 “姚渙?”姚瑾策雖然常年不在姚莊,但回姚莊這段日子,姚文遠身邊的人他還是摸清楚的,若是姚渙,他記得……“姚渙,是姚氏旁系嫡子,若是我記的不錯,他與姚淥新年紀相當,身形容貌亦有幾分相似……”

 柳木有些驚詫道:“主子的意思是,那姚渙假扮成了姚二爺,再謊稱手上有打開君氏寶藏的祕法?”若是如此,秦王的人會作此反應便不奇怪了,換成他們只怕也會如此……

 姚瑾策的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若非如此,秦王也不會漏液出動,以身犯險了。”看來秦王與他合作的心思,也是搖擺不定,莫不是如今的情形對他來說諸多不利,讓他覺得是自己故意的?

 柳木沉思半晌,忍不住問道:“那……主子,君氏的寶藏,真的還有別的方法可以打開嗎?”

 姚瑾策擡眼看了柳木一眼,柳木立刻斂了好奇之色,正色道:“屬下失言了,請主子恕罪。”

 “沒有,”姚瑾策並沒有怪罪的意思,甚至還認真回答了柳木的問題,“若是有,而老頭子又知道了,他也不會等到今日,在他身死之後,交給姚氏旁系……”

 說到這裏,姚瑾策猛然起身,往夜色中走去:“不好,這是老頭子最後一招,他想佑殺秦王!”

 “佑殺秦王?!”柳木滿臉驚駭,跟上姚瑾策的步伐,“姚家主爲何要留下佑殺秦王這樣的遺命?”

 “恐怕原本不是遺命,只是他死了之後,便成了遺命,”姚瑾策神情緊繃,“到了此時,此事還能成功,只怕不單單是因爲姚氏掌握了王子周的把柄威脅所致。老頭子在新京有合作人,定是那人竭力相助,此計纔在老頭子身死之後尚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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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木一邊招呼暗衛們跟上,一邊覺得大腦愈發凌亂了:“新京?現在還要秦王死,難道是炎氏的人?可他們有必要與姚氏勾結麼?”

 “這些留待以後再去尋覓,現在最重要的是,攔住秦王!”若是秦王一命嗚呼了,他哪裏逃得了干係!秦王是死是活他纔不在乎,但妹兒如今尚在新京!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妹兒去新京,其一是爲了她的安全,其二,便是質子一般的作用。妹兒交到慕慎安手中,亦等於是交到了仁慶帝眼皮子底下,否則他在蘭州的行動哪裏能如此便利?

 一想到姚妹兒,姚瑾策的臉色愈發難看,他運起輕功,直奔馬廄,發現那些好馬一匹都沒留下,只剩下幾匹看着沒什麼精神的瘦馬。

 “平時詭計多端的一個人,居然如此急功近利,”姚瑾策在心中將宗政憬罵了個半死,隨便牽了匹馬,“馬跑不動了再用輕功,乾脆他們跑得也不算遠,這點體力總還是有的。”

 柳木和幾個暗衛也都牽了一匹馬:“是。”

 夜色蒼茫,密林幽寂。月光下,一隊人馬飛速往西面飛馳,爲首之人神情緊繃,眸中卻有幾絲興奮傾瀉而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有一隊人馬往西而去,只是這隊人馬顯然沒有方纔那隊的精神氣,馬的速度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了下來,爲首之人神情陰沉,怒聲道:“罷了,棄馬!”

 “是!”下一瞬,所有人踏着馬*身往前去,竟比馬跑的還要快,不一會兒,被遺棄的幾匹馬在無人鞭策的情形下跑了幾步後停在路邊,悠閒地吃起了草。

 姚瑾策與姚文遠這對祖孫雖然彼此看不順眼,但不得不說,姚瑾策對他這位祖父確實有幾分了結。

 時間倒回到黃氏與姚文遠攤牌的時刻。

 當姚文遠聽黃氏說姚淥新根本不是他的兒子,又動情的向他恨了一輩子的髮妻朝雲公主請罪時,姚文遠終於壓抑不住心底翻滾的怒氣,吐出一口心頭血。

 姚文遠本就是強弩之末,此時吐出一口心頭血,被丹藥激發出的生氣瞬間頹敗下去,他死死的盯着黃氏,沙啞着嗓音問道:“見人……你究竟……”

 四十年的老夫老妻,姚文遠只說了幾個字黃氏便領會了他的意思,淡淡道:“新兒雖然不是老爺你的兒子,卻也是你們姚家的骨血。不過妾身是不會告訴老爺那人是誰的。”

 姚文遠氣息已經十分微弱,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見……人……”

 “老爺,妾身雖然對不起老爺,卻是老爺對不起公主在先,”黃氏與姚文遠雖然夫妻四十年,但一直是相敬如賓,自然也談不上有多少感情,此時見姚文遠一臉頹敗,她心中竟只覺得快慰。她這一生,只有懷上新兒那幾日是爲自己而活,但也足夠了。她的兒子,雖然不聰慧也不能幹,但他前半生按照自己的意願活得逍遙快活,下半生……她相信公主的孫子即便看在她的份上也不會全然不顧的,只要新兒這一輩子都能自在無虞,她這一生便也值了,“事到如今,老爺不如全都放下吧。”

 姚文遠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呵……咳咳……見人……你們……都別想好過……誰都別想好過,誰都別想!我……我留了一份禮物給我的……我的乖孫子……哈哈……我們都去地底下相聚吧……哈……咳咳……等……等秦王死了,他也活不成了,地底下,再見吧……”

 姚文遠說完這句話,突然使出全力按了牀上的一個機關,下一瞬,從樓頂上澆下許多液體,緊接着桌上的燈籠不知道被什麼打到了地上,蠟燭的火苗碰到地上的液體,火苗瞬間蔓延,整個房間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黃氏一直鎮定的坐在位置上,直到火苗竄到了她的裙襬上,她才輕輕笑道:“看來妾身也做不了什麼了。所有的一切,就交給他們年輕人吧,老爺,這黃泉路,咱們一道走罷。”

 姚文遠早在做完最後一個動作,便永遠閉上了眼睛。差點攪得景朝江山不穩的一代梟雄,就這樣湮沒在自己親手燃起的烈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