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剎那間空氣是凝固的,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沒有。
司御蹲著,腳下是車零件,一片狼藉,又一身是血。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看得他僵硬的後背,還有落在紙條上的手指,血在往下淌,落入到塵土裡。
就這樣維持了很久的時間,大家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不敢開腔。
過了很久,司御終於起身。
他一攥,把紙攥在手心裡,低聲道,「這兒的一切都不準動,撤了。」
時壞跟著以手勢當他們離開,所有人都走了,司御還在車旁。
人都走了之後,現場便沒有了半點光,一片漆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一整夜都沒有看見他出來。
第二天。
這一天是5月29號,鄴城有名的盤山正式封山,無限期。
沒有人知道山下困了一輛全球頂級、又碎成了片的法拉利。
……
花房裡所有的人開始遣散。
司御在她的衣帽間發現了他送給她的所有東西,他送給他的禮物,鮮花鑽石,她通通沒有動過。
就在羅馬時,他強行給她戴上了那一款戒指,此時應該是被她扔了吧。
他在屜子里看到了卡片。
【這是按摩卡,次數無限。】
【這是做飯洗碗卡。】
【這是閉嘴卡,絕不和寶貝吵架。】
【這是睡前故事卡。】
【這是願望卡。】
【這是給小辭穿衣洗臉卡。】
【這是喂飯卡。】
【這是抱抱卡。】
【這是在家聽話卡。】
還有很多卡,比如親親我我卡,但是丟失了一張,最後在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它已經被撕成了沫。
這一張是【終身承諾卡。】
司御在花房坐了一天,他手機收到了上百條信息,沒有找到人。
她就像蒸發了,無影無蹤。
她曾經說,她如果要走,那就不會給他找到的機會,如今實現了。
花辭走的第二天,封了花房。
第三天月牙灣和錦瑟十弦,一同封。
第四天,司御爛醉如泥。
第五天,依然如此。
他的手因為扒過車、被割破了多條口子,到現在依舊在包紮。
第六天,他醉倒在御園。
這是最初花辭居住的地方。
司音音來了。
她沒有勸,拿著酒坐在他身邊,她看司御靠在樓梯上,滿臉鬍渣,一身酒氣。
「寶……」她停頓,「御兒,別這樣。」
司御像沒有聽到,拿著酒,仰頭,一口喝到了底。
易拉罐用手一捏,拋開,滾到了一堆的瓶子里。
「是我的錯。」司音音陪著他喝,「是我那天帶她去看醫生,才毀了你的計劃。」
是啊,偏偏就那麼巧。
就是那一天她來了例假,肚子開始疼,司音音帶她去看醫生,醫生暴露了一切。
過了那一晚,一切都好了。
司御是司氏掌舵人,司長安一家怎麼還有那個資格威脅他。
僅僅只是那一晚沒有撐住,結局就天差地別。
司御用她懷孕困著她,結果在緊要關頭,露了底。
荳荳言情小說網 www.dodo1116.com
司御又喝了一瓶,他全程都沒有說話,喝完,體力不支,倒了下去,睡在樓梯。
手原本就受了傷,這五六天的時間,他每一天都把自己灌醉,傷口根本沒有好,捏了那麼多空瓶,又再度出血,紗布紅了一片。
司音音抓著她的手,他含糊不清的一把推開,「別碰我……你是女人……她不喜歡女人……碰我。」舌頭都在打結。
「御兒。」司音音又去抓,她也難受,她在羅馬時對花辭說過,終有一天司御也會和她一樣遭受情苦,何時想過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來。。
「別喝了,我送你去醫院。」
她去扶他。
卻被他一把拽下,他死死的摟著她,把她的頭壓在自己胸口,嘴裡低喃,如夢中囈語,「你……你別走……我喜歡你……很喜歡……花……花辭……」
司音音眼眶紅了。
不幸的人會怎樣,就是碰到情景相似的事情,就會聯想到自己。
她抱著司御,權當是安慰他。
……
這是花辭離開鄴城的第三天,因為刀傷,她一直在發燒,現在半夜凌晨三點。
病房裡來了人,漆黑,他坐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還是燙。
他按照醫囑沖了退燒藥,不得已把她弄起來,他坐在她身後,讓她靠著他的肩膀,把葯餵給了她。
又讓她躺下。
男人有一雙很好看的手,白凈修長,安全感很足。
半個小時后,開始發汗,大汗淋漓,她醒了。
眼睛是病態的,臉頰蒼白,嘴唇毫無血色。
男人抽紙巾給她擦去汗水,「醒了?」
花辭看著他不說話,眼神婉轉,繼而恍惚,最後悲痛。
男人知道她認錯人了。
「我是二哥。」他柔聲說道,「你已經離開了司御。」
是啊,她離開了。
霎時痛楚伴隨著撕心裂肺。
她扣著手指,「二……二哥。」聲音無力似氣若遊絲。
「乖。」蘇煜坐在床邊,又給她擦汗,「你放心,我們在司御找不到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他是在三天前的晚上,花辭找到他,讓他幫忙,他提前在山頂窩守、最後帶走的她。
離開了三天,一直發燒。
花辭閉上了眼睛。
腦子裡快要炸了一樣,很亂,身體很熱,體內像一個暖爐。她彷彿是在暖爐里掙扎,在這片掙扎里,她陷入了夢境。
夢中有司御有秦菲兒有他身邊所有的一切,在御園、在花房、在羅馬的農場和莊園、在月牙灣、在那個島上。
她像是被釘在了十字架上,無處安放。最後靈魂破碎,她從高處跌落,她看到了司御那張臉。
她一下坐起來,呼吸急促,一身冷汗。
天亮了。
她穩好心跳后,看到前面有兩個男人。
二哥和花絕,他也來了。
花絕依然沒有表情,蘇煜的眼神無法形容,他最先走過來,抽紙巾繼續給她擦臉。
柔聲,「做噩夢了?」他沒有說的是,花辭在夢裡叫了五聲的司御。
花辭沒吭聲。
「我看到了司御的人。」他沒有把花辭說夢話這事兒說出來,「一會兒你和大哥離開。」
花辭看了一眼花絕,這一眼脆弱又沒有內容。
花絕依然巍然不動,眼神深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