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氣候燥熱,蚊蟲也多,不知不覺梅曉白皙的手臂和腿就被叮了無數個包。
霍華車裏並沒有準備防蚊葯,跑去很遠的地方買,往她的手臂和腿上噴,蹲下來幫她擦。
月落星稀,只剩小區里屈指可數的路燈,灑著昏黃的殘光。
耳邊除了蟲蟬鳴叫,再無其它聲音。
霍華看了看手錶,對她說道:「大小姐,咱們走吧,都一個小時了,估計是早睡了。」
梅曉的臉龐純美平靜,她抓緊了手裏的袋子,「反正我也睡不着,多等會兒也沒什麼。」
霍華想這樣下去不行,他勸不了大小姐,那不如去敲門。
他上樓。
每棟樓有門禁,霍華也進不去,都十一點多也不會有人上下,也無法跟隨別人進。霍華拿起手機,正要打電話時,樓上傳來了走路聲。
他又把手機放下。
很快下來了一個人,她從裏面開門,她穿着睡衣,綁着頭髮,四十歲左右的年紀。
霍華認識她,正是梅曉父親的現任妻子,叫武柔。
「你好。」
武柔也見過他,「你好,我在樓上看到曉曉了,她人呢。」
霍華指了指灌木叢旁,武柔走過去,梅曉也迎上來。
梅曉微鞠躬,「您好。」
武柔淡笑:「真不愧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有禮貌,你是來找你爸爸的?」
梅曉:「嗯。」
「他今天工作有點累,他早早就睡下了。」武柔的餘光看了眼她手裏提的袋子,隱約可看到幾捆人民幣的輪廓。
轉而又說道:「他天天早出晚歸,睡眠也不好,我就不叫醒他了,明天早上我叫他給你打電話。不過他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我給你拿。」
其實梅曉正準備說想上樓去看看,卻又聽到她說爸爸太累,好不容易睡着,她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武柔打開了他們自己家的車子,一輛東風SUV。
一輛摺疊自行車,還有一個水杯。
武柔:「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自行車和杯子是你爸爸去商場給你挑選的。或許你家裏有很多,但……」她窘迫的笑笑,他們的家庭條件也僅限於此。
梅曉:「我喜歡的,我沒有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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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柔笑了,「那就好,這款杯子可以測量你一天喝了多少水,女孩兒要多喝水皮膚才好。」
「謝謝阿姨。」梅曉把杯子接過來,捧在懷裏。
霍華把自行車搬下來,搬的時候他還看到車裏有一個包裝袋,袋子上面是商家打印的字:送給18歲的你,爸爸會永遠愛你。
霍華把自行車放到自己車裏時,想着那袋子裏面的禮物一定也是送給梅曉的。
但並沒有。
梅曉反而把手裏的錢給了武柔,「希望爸爸減少工作量,不要那麼辛苦,謝謝阿姨照顧他。」
武柔的笑容放大,想接過袋子卻又想謙虛,「這多不好,你每次來都給你爸爸錢……」
「沒關係的,我不缺錢。」
武柔的笑容閃了一下,隨即把錢接過來,「那我代表我們全家謝謝你。改天來家裏吃飯,你弟弟妹妹也常念叨你呢。」
梅曉客氣禮貌的回:「好,阿姨再見。」
「好,再見。」
梅曉上了車。
霍華再看了一眼武柔,她揮手沖他們告別,始終沒有打算把最後一樣禮物拿出來,霍華嘆了一口氣。
上車,離開。
出了小區。
霍華問梅曉:「大小姐,你爸爸和武柔的女兒也14歲、兒子也10歲了吧。」這個年紀正是花錢的時候。
梅曉嗯了一聲。
她低頭看着手裏的杯子,粉紅色的包裝,上面各種很小的字體,夜晚光線暗,也看不清寫的是什麼,她就盯着包裝盒看。
霍華於心不忍,「以後我們少來這個地方,行嗎?」
父親記錯生日,或者是無意之舉,可以原諒。但那個家,除了父親,其它人誰會喜歡梅曉。
武柔連樓都不讓梅曉上,女兒大老遠跑過來,叫醒睡着的父親,有何不妥,她偏偏就是不叫。
生日禮物都沒有給全,那個袋子裏的禮物怕是最主要的,估計也是最貴的,被武柔扣下了。
梅曉低頭,緊緊的捏着手裏的保溫杯,笑了一下:「霍叔,這是我18歲生日第三有份禮物,還是粉色的。」第一份柳如送的限量版珠寶,第二份是霍叔送她的永生花系列的獨角獸,沒了。
霍華心疼。
梅家富可敵國,梅家大小姐的18歲生日是給她的未來找夫婿、沒有禮物。那些親戚只顧利益,爺爺獨裁強勢,母親常年各種飛,根本見不了梅曉幾次。
梅曉細細軟軟的手指打開包裝盒,把杯子拿出來,小巧玲玲,她愛不釋手的捧著。
看着看着,杯子在她的眼底便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光圈。
她連忙低頭,爬在自己腿上,摭擋住了她所有表情。手攥著水杯,很緊,手背筋脈突起。
她隱忍着、壓抑著。
回到梅家是凌晨一點,奢華的四合院,四面環繞着白牆瓦片,像極了牢籠。
第二天早上。
梅曉按照往常一樣的時間起床,每天她都要和梅四海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飯,按照他的話來講,這是維繫親情的最主要步驟,不得忽略。
餐桌上梅四海問梅曉:「這幾天每天放學都看不到你的人影,你在做什麼?」
梅曉還沒開口,在一邊的霍華說:「大小姐找了一個私人教師,補課呢。」
梅四海掃了他一眼,神眼嚴厲,霍華閉了嘴。
梅四海問梅曉:「是真的?」
梅曉想了想點頭,「嗯。」
梅四海:「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你自作主張?辭了,我給你找,讓老師到家裏來,放學后你按時回家。」
梅曉眼晴輕抬,平靜的看着他:「我不要。」
霍華聽到這三個字心跳就緩了幾秒!
果然,梅四海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梅曉又點了一把火:「我昨天去找了爸爸,他同意我在外面找老師,我爸爸同意。」
啪。
一個疊子飛出來,正中梅曉的額頭,血當場就濺了出來。
那蒼勁有力的彷彿要把要撕碎的震怒低吼:「我跟你說過,不準去找那個男人,他不是你爸爸,跟你說過無數次,你聾了!別忘了你現在姓什麼,誰是你的監護人!」
霍華心跳都沒了。
梅曉抬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她蹭亮又漆黑的雙眸無風無浪,就那麼看着梅四海,聲音毫無起伏:「我監護人也不是你,按理你只是我的外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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