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豹在空曠的高架橋上穿梭,夜晚的燈光都在眼角一劃而過,導航儀在提醒超速,已經無數次,但是沒有人在聽。
轉向、變道、進彎、出彎,流暢極了。
車子的引擎發出瘋狂的低咆,轉速高達五千,車速150。
夜慎之坐在副駕,他是男人,在年輕時也曾和司御有過這樣的極致飆車,但是已經很久沒有了。
他本能的心臟往起提了提,有幾分緊張,但他沒有阻止。
側頭。
是花辭在開車,從酒店出來以後,助理離開,換成她是司機。
許是今晚心情很差,所以飆起來,才這麼的肆無忌憚。
夜慎之還沒有碰到過這樣的女人,冷靜,從容,又有極致到讓男人都心悸的火烈的一面。
過了很久。
車子終於停了。
江邊。
一條江把這個城市分成了四個區,江南江北城東城西。
這時候已經快十二點,又到了冬天,江邊沒有一個人,江水泛著青黑色,風一吹,浪水濤濤。
花辭坐在岸邊,夜慎之從車裡拿了一件羽絨襖過來披在她的身上,他坐在她對面。
「現在心情好點了?」
花辭看著遠處的水,眼裡是平靜的,她即使在生氣也不會泄露太多。
「你不怕嗎?」她又反問。
「當然,這麼快的速度,一旦出事,凶多吉少。但是,你若是想要發泄,我便陪你。」夜慎之柔聲說道。
花辭心中微動。
她對上他的眼睛,夜慎之這人,柔起來也是要人命,眸里落下了這個夜晚的浩瀚星辰。
花辭,「夜先生真的沒有女朋友么?」
「我不僅沒有女朋友,我連女xin朋友都很少,我志不在兒女情長。」夜慎之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他喜歡女人穿著她衣服的樣子,裹著她姣好的容顏,心裡便是一陣柔軟。
「我以為像夜先生這麼優秀的人,是不缺女朋友的。」
夜慎之笑了,露出兩排白牙,「我很缺。」
花辭沒有再說話。
風停了,江面又恢復了平靜,只有細小的波紋在來回搖晃。
夜深的像是打翻了的墨汁,濃濃的汁液在大地流淌,攪著空氣都跟著稀缺了不少。
她在看江。
夜慎之在看她。
好久之後。
「我有精神分裂症。」這種話花辭第一次用這麼直白的語氣說出來。
「我知道。」
「我好久都沒有發病了。」
這應該是好事吧。
「夜先生。」花辭又再度對著他的眼睛,「你覺得像我這種女人,如果司家不接受,你們夜家就會接受么?」
夜慎之一愣,隨後回答,「會。」他和司御不一樣,他頭上有大哥,夜氏重擔在他大哥身上。
而司御要獨挑司氏大梁,司柏不行。
「不,不會的。」她低喃,然後長嘆一聲,「我不適合去任何人家裡,我也不適合和人交朋友。」
「怎麼了,怎麼這麼說?」
「我不喜歡維持不純粹的關係,有一點不舒服,我就想結束,夜先生——」花辭一字一句的,聲音很輕,「我們以後連朋友都不用做了。」
夜慎之一驚,「為什麼?」
「我不喜歡被利用,即使你沒有什麼惡意。方才碰到司夫人,坐在車上,我忽然想通了。給我下藥,把我送去你床上的人,是你,不是她。」
又開始起風。
冬天的風總是這麼冷冽,刮的人皮膚都在疼。
夜慎之瞳仁微縮,他沉默。
「你想徹底離間我和司御。」
「在房間里的攝像機是你放的,你把一切都設計好了。」
花辭並沒有動怒,她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因為那一天我確實是被雷青青給帶出去的,你告訴我那監控又恰好是司柏旗下公司產品——所以我一直認為是雷青青,不疑有他。」
「我直到剛才才想通——雷青青已經要安排我離開,她做什麼又要多此一舉干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她做的齷齪事。」
「更何況你說過這件事你會徹查,但是到現在你都沒有給我看過酒店的監控錄像。」
她一錘定音,「夜先生,你真的處心積慮。」
夜慎之的神色依舊深邃,看不懂他的想法,只是他背對著江,身後是夜色之下看不到頭的江面,他驀然就帶著幾分讓人忌憚的城府。
他反問,「你確實是我做的?」
「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是你。」
「那麼,你打算討回公道么?」這等於是承認,就是他做的。
花辭搖頭,「不了。」
夜慎之看著她的手指——
花辭手上應該是兩個戒指的,後來司御給了她一枚,但是現在只有一個。
她不知道為什麼,中指上的那個『你是我的第25根肋骨』就是取不下來,或許要去一趟珠寶店。
「花小姐,我只是心疼。即便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希望你有好歸宿。」
「好歸宿就一定是男人么?」
這句話把夜慎之給噎到了,他苦笑,「對不起,我在你身上動心思了。」
「嗯,不要再見面就是最好的結果。」
夜慎之神情一沉,心裡忽然像針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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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為自己辯解什麼,半響后,卻又什麼都沒說。
他起身。
想說送她回,卻又沒有說出口。
花辭把衣服遞給他,一句話都沒有說,抬步朝著江邊的木板走去,背影蕭條而曼妙,像是迎風而長的盛世薔薇花,永遠懸挂在山的最高處。
讓人瞻仰,傾慕,卻無法觸摸。
夜慎之心裡撕動,他大步過去,在她身後,嘶啞著,「花辭,我想保護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便有這種想法。你回頭,我們一起,,我帶你離開這兒,我們永遠不見司御,你的病我幫你治,你的心事我幫你解,我永遠陪著你,把他忘了,我也和他冰釋前嫌,放下一切,好不好?」
他虔誠又認真,血液迴旋,都是一層一層的熱度,緊張,期待。
花辭止步。
他呼吸暫停。
花辭回了頭,她回頭了!
夜慎之心跳猝然紊亂,可下一瞬……
花辭扒開了毛衣的領子,他看到了她的脖子上。
夜慎之的呼吸,一下斷了。
「不好意思,夜先生。」她鬆開手指,脖子又遮擋住,「我們,是兩個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