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山蒼冷的唇咧出一個淡冷的弧度,然後起身。
身子骨不如以前,起來時有些趔趄。
樓西洲去扶。
陸懷山把他推開。
他面對著妻子和兒子的墓碑,臉上也不能再有那麼多的悲傷,因為它已擠滿臉龐。
「我聽說奶昔是你和花盡的女兒。」陸懷山開口,聲音啞的不行。
「是。」
「那你把她帶來是什麼意思?」陸懷山從頭都沒有看花盡一眼,餘光和樓西洲對視,「我太太我兒子都不是她殺的,我對她雖有怨氣,但又不能把她怎麼樣,帶過來給我添堵?」
「伯父。」樓西洲正色,「花盡和陸城談了一場戀愛,陸城死了。我知道所有人都會把怒氣遷怒到她的身上,尤其您是陸城的父親,更會厭惡她。」
陸懷山不置可否。
「花盡若是當初忍一忍,不和陸城成為男女朋友,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但,少男少女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事,花盡也不知道這次戀愛會有這種結果。」
陸懷山冷笑,「我看你怎麼給她洗?」
樓西洲溫和一笑,「我不給她洗,我把她帶來是給您發泄的。無論您有何多怨多討厭,打也好罵也好,我絕不阻攔。」
「你故意的?我什麼時候打過人,而且在我兒子的面前,我更不會對她動手。」
樓西洲把花盡拉到陸懷山面前,讓花盡面對著他!
「還是打吧。」樓西洲堅持。
陸懷山,「……」
「您若是不把她打一頓,她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里。」而他的下輩子都不會好過,永遠都在陸城的陰影下。
花盡低頭,「伯父,對不起。」
陸懷山瞪了一眼樓西洲!
「如果我把她打一頓,我就心裡好過些,我的日子就舒服些,我打死她。」
「那伯父不要手下留情。」
陸懷山氣結,「難道我把她打一頓,她就不愧疚了?」他煩躁的揮手,「滾滾滾,帶著她從我眼前消失。」
樓西洲給了花盡一個手勢。
花盡往前走了一步,對著元素素的墓碑跪下磕頭。
「我需要你們這樣?!」
「伯父,這是她應該做的。」
陸懷山捏著空拳,「樓西洲,你這是在逼我原諒她?」
「不,我把她帶來沒有要您原諒的意思,只是想讓您出出氣,您心裡舒服一些。」
「那我告訴你,我不會對她動手,也不想搭理她,我就是要她抱著這虧欠過一輩子!」陸懷山說完把花盡一把提起來。
花盡的臉微微發白。
說完就走!
樓西洲跟出去。
花盡又對著墓碑慢慢的跪下去,從口袋裡拿了兩張餐巾紙,手指靈巧的翻轉,疊了一朵花,放在元素素碑前。
另外一隻,給了陸城。
鞠躬。
一會兒樓西洲回來,神色凝重。
花盡弱弱的看他,這種弱是虛弱,而不是撒嬌時的故作低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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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她苦笑,「我真是罪孽深重。」她仰天嘆氣,「伯父和你說什麼了么?」
「沒有,走了。」
「好想被他打一頓。」
「我也是這麼想的。」
…………
回到家。
樓西洲又給花盡的手肘換了葯,還沒換完奶昔就醒了。
她跑過來。
好奇的盯著他們。
啊,爸爸又拉阿姨的手手,討厭!
她強行擠到樓西洲懷裡,仰頭,「爸爸~親親。」
樓西洲低頭在她額頭吻了一下,很敷衍。
奶昔也高興。90看看小說
對花盡得瑟的一哼。
「……」花盡也哼,「我晚上和爸爸親親,還睡在他懷裡呢。」
奶昔眼睛睜的大了些,然後就要爸爸的手縮回來,不許碰阿姨!
「我和爸爸有更多的親親,站著親,躺著親,側著親,抱著親……」
「啊!」奶昔突然吼了一聲,一跺腳,氣呼呼的把爸爸的手一抱!
花盡笑的很壞。
樓西洲沒辦法,把奶昔丟下,起身去做飯。
他一走,兩個人就開始吵。
「不許你和爸爸碎覺!」
「我就要。」
「不要!」
「我要。」
「你是壞蛋!」
「那你是壞蛋的女兒。」
奶昔臉頰一鼓,撒開腿丫子就跑,目標廚房。然而還沒跑幾步,有個人影比她更快,在她身邊呲溜一下就沒見。
她去廚房時就看到臭阿姨掛在爸爸身上。
她噗嗤兩腿一軟,趴在地上,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
她的小世界,崩塌了~
…………
人很容易熬過白天,卻難以撐過夜晚。
尤其是在一個人的時候,她在辦公室里盯著監控,那些浮誇和絢爛的畫面,在她眼裡是一片灰白。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只有監控畫面傳出來的虛浮光線。
她窩在老闆椅內,瘦弱的身軀把她盡數包圍。眼睛盯著某一處,很久都沒有眨眼。
手裡拿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慢慢的揉搓,無意識的。
【那我告訴你,我不會對她動手,也不想搭理她,我就是要她抱著這虧欠過一輩子!】
腦子裡這聲音一響!
她雙手一抖,手裡的煙促然而斷。
灰飛煙滅。
她有平地一瞬間跌進了萬丈深淵,漆黑、空洞、狂風大作。
她臉色蒼白。
正在此時,電話響了。
她如找到了救命稻草,接起。
「還在上班?」
是樓西洲。
她捂著胸口長呼了一口氣,看看電腦上,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嗯,我……今晚不過來睡了。」她啞聲道。
她用的是『不過來睡,而不是不回來睡』,一個字之差,卻有天壤之別。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用撫慰xin的男低音,「你退縮了么?」
「什麼?」
「因為愧疚縮在殼子里,誰也不想理。因為陸城,你開始遠離我們現在這種本來就不怎麼樣的關係。」
「對不起。」她低聲。
「花盡。」他的聲音很好聽,「如果你繼續這樣,那麼你這消失的一年,白走了,說明你並沒有成長。」
花盡像瀕臨深水,羸弱的無助的,「我……我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辦……樓西洲……」恨不得時光倒流,若要死人,她代陸城去死!
她很少說這種茫然無措的話。
十歲以後她只知道她要報仇,殺了樓岳明。
遇到樓西洲以後,她的目標依舊如此,很清晰!
她知道她去樓家做什麼,她從沒有迷茫過。
現在卻六神無主,她是罪人,因為她,讓陸家變成了現在這般支離破碎。
正說著……
門開了。
男人西裝革履的從外面進來,如神邸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