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薄慕年,你這個瘋子!

發佈時間: 2022-10-17 08: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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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玉沒有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他心頭一陣苦澀,他傾身望著她,“美昕,你昨晚發高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韓美昕怔怔地望著他,他一如從前那樣溫柔,溫柔得她都想落淚,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哭,她搖了搖頭,“我沒事,我還好。”

 大概是燒了一整晚,她的聲音沙啞粗嘎,很難聽,說話時又牽動了喉嚨發癢,一時咳了起來。郭玉連忙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扶著她坐起來,將水杯遞到她唇邊。

 嘴唇碰到溫開水一陣刺痛,她蹙了蹙眉頭,郭玉以為水燙了,他連忙收回來,用自己的唇碰了碰,他道:“水溫剛剛好,喝吧。”

 韓美昕就著他的手,强忍著唇瓣上傳來的刺痛,勉强喝了幾口水,嗓子也疼,她搖了搖頭,推開了水杯。郭玉將水杯放回床頭櫃上,他拿起枕頭墊在她身後,看她臉色還沒有恢復紅潤,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幾分,他低聲道:“要不要我去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我靠一會兒就好。”韓美昕搖頭,她盯著他,神情有些赧然,她道:“你怎麼來了?我…我把你嚇壞了吧?”

 郭玉抿了抿唇,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道:“我去的時候,你已經燒糊塗了,確實把我嚇壞了。你還記得你讀書那會兒,有一次也發高燒,燒得都說胡話,我到現在都記得,抱著你去醫院的途中,我的手都在發抖。”

 韓美昕想起來了,那是她大二那年,不知道為什麼和他發脾氣,自己淋著雨回去,當天晚上就發高燒,迷迷糊糊時他被室友叫來,她看見他就又哭又鬧,還說不活了,讓她死了算了。

 如今想起來,只覺得那時候真是幼稚啊,鬧矛盾就威脅他自己去死,可是到最後,他真的離開她了,她就是死一萬遍,他也不會再回到她身邊。

 “那時候年紀小,盡胡鬧,你肯定是受不了我的脾氣,才偷偷走掉的,我現在已經改了很多了,再也不要死要活的了。”韓美昕輕笑道,哪怕是笑,也笑得極為勉强,只是扯了扯嘴唇而已。

 郭玉仰頭溫柔的望著她,看見她臉頰上黏著一卷頭髮,他伸手替她溫柔的撫向耳後,他道:“美昕,我不是因為受不了你的脾氣,我是……”

 郭玉欲言又止,卻是道:“那時候我就想,我要把這丫頭寵得無法無天,寵得誰也不敢靠近她,那她永遠就是我的了。美昕,我比你年長五歲,我能包容你所有的壞脾氣,在日本的幾年,我一直懷念那時候全心寵著一個女人的時光。”

 “那你肯定是受虐狂,我以為是日本那些溫婉的小女人讓你捨不得回來。”韓美昕曬笑道。

 郭玉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她,將她的手拉過來摁在心臟上方,他低聲道:“美昕,這裡從來只有你一個人,現在還在為你等待,你肯回來嗎?”

 韓美昕眼前一陣發酸,她猛地縮回了手,將手緊緊攥成拳頭,“郭玉學長,我……”

 “你不要急著回答我,好好考慮一下,我等你,再久都等你。”郭玉打斷她的話,生怕她出口的話會掐滅他最後的希望。

 知道她和薄慕年只是契約婚姻,他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重新追求她,和她在一起。薄慕年不珍惜的,他來珍惜。

 韓美昕不僅是眼前發酸,就連心裏也在發酸。她承認,在薄慕年那樣對她後,她的心開始動搖,她不是受虐狂,不管薄慕年怎麼對她,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守在他身邊。

 良禽都會折木而棲,更何况是人呢?

 尤其是在她這麼軟弱的時候,她會受不住佑惑,她閉上眼睛,將頭扭向一邊,“郭玉學長,不要等我,我不值得!”

 “不,美昕,你永遠不會明白,你對我而言的意義,我不會催你,你好好想,想清楚,我會尊重你所有的决定。”郭玉深情地凝視著她,不想給她任何壓力,現在的她,已經太苦太苦了,他甚至不願意再讓她更辛苦。

 眼淚猝不及防地滾落下來,韓美昕慌忙伸手抹掉,可眼淚卻越落越急,她哽咽出聲。郭玉瞧著她這副模樣,一時心如刀割,他站起來坐在床邊,將她抱進懷裡,心疼道:“美昕,別哭,乖,別哭。”

 一直以為,他都怕看她流淚,他寧願看她驕縱的揚起頭,也不願意看到她的軟弱,那樣他也會難過。

 韓美昕握緊拳頭,用力砸在他胸口,怨懟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為什麼不?”

 再早一點點,在她還在等他時,她一定會不顧一切和他在一起,可是現在,她不能了,再也不能了。一顆心,一旦移情別戀,又怎麼能再回到從前?

 郭玉有口難言,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從未離開過,他緊緊抱著她,“對不起,美昕,對不起……”

 韓美昕閉著眼睛,心裡卻是滿滿的絕望,如今的她,像是站在懸崖邊上,進退無路。她曾經單純的以為,薄慕年會給她一個家,如今才發現,那是她希冀的海市蜃樓,她把希望放得有多大,真的面臨要割捨時,絕望就有多大。

 ……

 薄慕年被手機鈴聲吵醒時,已經上午十點了,他高大的身軀蜷縮在沙發上,顯得十分憋屈,他閉著眼睛伸手到處找手機,手機鈴聲一直在響,他卻一直沒有找到,只得睜開眼睛,看見手機擱在茶幾上。

 他頭疼欲裂的坐起來,吸氣時感覺自己身上有一股很濃郁的酒味,他極少有這樣頹廢的時候,他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接通,電話那端傳來徐浩的聲音,“薄總,您什麼時候到公司,高層們都在等您。”

 薄慕年伸手摁著太陽穴,他重重的呼了口氣,胃裡空落落的難受,他沉聲道:“把會議調整到下午,我現在趕不過去。”

 就算趕過去,他現在這個狀態,也不適合做任何決策。

 薄慕年掛了電話,才看到手機上有十幾通未接來電,三通是來自軍區大院,還有十幾通是來自清水灣別墅,他想起昨天傍晚發生的事,眉目間染上了一抹沉重,韓美昕那個倔脾氣,有時候真的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他將手機扔回沙發上,起身叫了客房服務,讓服務員準備他的衣服,洗漱完出來,門鈴響了,他去打開門,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衣服換上。

 他掐了掐眉心,頭疼得厲害,從客廳裏找了常用的醒酒藥喝了一點,這才拿起手機和車鑰匙出門。開車回清水灣別墅時,路過一家花店,他車子已經駛出去老遠,然後又倒回來。

 到底還是覺得自己昨天太過粗魯與殘暴,他想要做點什麼挽救。步入花店,花香撲鼻而來,他站在百花叢中,一時挑得眼花繚亂。

 服務員迎上來,向他介紹每一種花的花語,他指著一盆鮮紅的玫瑰,道:“就這個,99朵。”

 服務員眉開眼笑,一邊稱讚他好眼光,一邊道:“送女朋友的吧,這是剛從保加利亞空運回來的,早上就訂出去了大半,只剩這些了,您運氣真好。”

 薄慕年第一次來買花,站在這裡怎麼都覺得彆扭,服務員將花包紮好,他付了錢,捧著花出去了。一路上遇到幾個年輕小姑娘,都一臉豔羨的盯著他手裡的花,他心裡挺受用的,女人都喜歡玫瑰,韓美昕也喜歡的吧?

 他把花放在後座上,還站在車邊擺弄了幾下,這才轉身上車,發動車子朝別墅駛去。車子駛進別墅,他熄了火,轉頭看著車後座上的玫瑰,心想自己就這樣把花抱進去,既沒新意,又顯得尷尬。要不就放在車裏,讓她自己來拿,她看見這麼多火紅的玫瑰,心裡應該就會歡喜了。

 思及此,他開門下車,他提了提衣領,穿過花園走進別墅。

 劉媽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看見薄慕年回來,她急道:“先生,你可算回來了,我昨晚給你打了好多通電話你都沒接,家後發高燒,人都燒糊塗了。”

 薄慕年心裡咯噔一跳,他抬腳便往樓上走去,邊走邊問道:“請醫生過來給她看沒有,她現在有沒有退燒,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劉媽心想,我打你電話你不接,現在還怪我不打電話給你,心裡雖然有意見,嘴上到底是不敢說的,她道:“剛好郭先生來了,我就請郭先生送家後去醫院,我也不知道郭先生的電話號碼,家後手機沒帶,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家醫院,我正想給家後送……”

 薄慕年聞言,脚步倏地頓住,他回頭瞪著劉媽,冷聲道:“郭先生?”

 “就是你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郭玉先生。當時家後情况緊急,高燒暈厥,都在說胡話了……唉,先生,你去哪裡呀?”

 薄慕年聽到郭玉來送韓美昕去醫院,哪還穩得住?他幾步步下樓,轉眼間已經掠出了大門。劉媽看著他的背影穿過花園,她搖了搖頭,現在才來著急,早幹嘛去了?

 薄慕年坐在車裏,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撥通郭玉的電話,響了許久都沒有人接聽,他心口像舔了火舌一樣,那股火迅速蔓延開來,他再打過去,還是沒人接聽,他氣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他咬著牙關,一邊將車子駛出別墅,一邊再打郭玉的電話,這次對方乾脆關機,他氣不打一處來,暴躁的捶向方向盤,車子發出尖銳的喇叭聲,他撥通一個電話號碼,寒聲道:“給我查韓美昕在哪家醫院,馬上給我查。”

 說完,他氣得扔了手機。第一次,感覺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中,他看著前面的馬路,慌亂得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

 韓美昕生病了,是郭玉來送她去醫院的,那個時候他在哪裡?該死的,他在醉生夢死。他欺負了她,把她逼出病來,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給了另一個男人可趁之機,實在無法饒恕。

 對方很快打過來,報了醫院的地址,他眼前豁然開朗,突然就找到了路,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半個小時後,薄慕年開車駛進醫院,他停好車,就看見醫院門口有一男一女走出來。

 男的高大英俊,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女人,女人臉色蒼白,容顏憔悴,仰頭對著他溫柔的微笑。薄慕年站在那裡,突然邁不動脚步走過去。

 他們結婚幾個月了,韓美昕在他面前還從來沒有這樣笑過,她的真實情緒好像都藏在了一張面具後,即使是笑,都讓他感覺不到真心。

 原來,她也有過這樣溫婉的時候,只是面對他時,不是敬畏,就是多了一絲膽怯。

 直到此刻,他仍然記得昨晚她在他身下,被他那樣深深的占有時,她臉上的神情,卻是從未有過的疏離。

 他看著郭玉小心翼翼扶著她上車,似乎問了一句什麼,她搖了搖頭,他這才關上門,轉身走向駕駛室。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郭玉在上車前突然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離得太遠,他並不能準確捕捉到他眼裡的情緒,下一秒,郭玉已經坐上車,發動車子駛離。

 車子駛出醫院時,韓美昕從倒車鏡上捕捉到了那道頎長的身影,她目光一凝,硬生生忍住回頭去看的衝動,不可以,韓美昕,你已經卑微進塵埃裏了,不可以再管不住自己。

 倒車鏡裏那道身影迅速消失,韓美昕收回目光,對上郭玉看過來的目光,她微微笑了一下,沉默的坐在副駕駛座上。

 郭玉開車,他時而轉頭看她一眼,他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薄慕年的到來,她不提,他也就當沒有看到過他。他問道:“美昕,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韓美昕抬起頭來望著他,她道:“我今天下午的飛機,和薄氏集團的收購小組去Y市出差,你先送我回清水灣別墅,我收拾一下行李,然後要去事務所和同事交接一下手裡的官司。”

 郭玉詫异地望著她,“你要去Y市?”

 “嗯。”韓美昕點了點頭,“本來這種事輪不上我,是我自己申請過去的,爸……薄董事長親自審批的,現時這種情況,我暫時避一下也好。”

 郭玉心裏明白,她說的是她和薄慕年的事,她和薄慕年之間的衝突,好像不是一日兩日累積起來的,否則她不會提前申請外調。她到底還瞞了他多少事?

 “好,我送你。”郭玉柔聲道。

 韓美昕回到清水灣別墅,她徑直上樓去收拾行李,她帶來的東西不多,能帶走的也不多,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下。她把證件裝進包裏,看著這間自己住了快半年的房間,她怔怔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手,看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素戒,她輕輕轉動著指環,這枚戒指她只摘下來過一次,就是那次與郭玉在希塔的旋轉餐廳吃飯,恰恰那一次,就被薄慕年逮了個正著。

 她苦笑,她這輩子一定不能做壞事吧,否則做一次,就被抓包了。如今,她和薄慕年的關係緊張,這枚戒指,她也不能再留下了。

 輕輕將戒指摘下來,她放在梳妝臺上,然後拎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離開。從此以後,這裡就是她遺失的一個夢,不真實的夢。

 她拎著行李箱出門,郭玉在門外等她,伸手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兩人一起下樓。劉媽在樓下等,看見他們拎著行李箱下樓,劉媽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家後,你這是要去哪裡?”

 劉媽在清水灣幫傭多年,好不容易看見薄慕年娶了妻成了家,可這個家才興起幾個月,現在就這麼散了,她越想越難過。

 韓美昕鼻翼發酸,她輕輕吸了口氣,强忍著眼淚道:“劉媽,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我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你要是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家後,興一個家不容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了,可人家都說,夫妻是修得千年的福分,不要說散就散了。”劉媽勸道。

 韓美昕眼淚撲簌簌直落,她連忙點了點頭,“我知道的,劉媽,那我先走了。”韓美昕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劉媽追了幾步,眼睜睜看著她上了郭玉的車,她不停抹眼淚。

 郭玉發動車子駛出別墅,迎面看到薄慕年的車駛過來,薄慕年盯著車裏的兩人,兩車錯身而過時,他心裡忽然感到恐慌,如果他放任她和郭玉離開,那麼他們之間就再也不可能了,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打了方向盤,從對面的車道直接轉到這邊的車道上,他一脚踩向油門,巴博斯如離弦的箭急駛過去,他拼命按喇叭,示意前面的車停車。

 韓美昕轉過頭去,看見薄慕年瘋了一樣追上來,她一時心驚膽顫,滿臉都是恐懼。郭玉看著後視鏡裏那輛逼上來的巴博斯,他看向韓美昕,見她滿臉驚懼之色,以為她不想見他,他用力踩下油門,黑色賓士迅速向前駛去。

 薄慕年的車加速,郭玉的車也加速,很快兩車的距離拉開,薄慕年拼命按喇叭,但是郭玉不停車,他黑眸微眯,眸裏迸發著不顧一切的瘋狂。

 他一脚將油門踩到底,巴博斯像頭瘋牛一樣,在馬路上橫衝直撞,“砰”一聲,巴博斯撞到賓士的車尾,郭玉與韓美年都感覺到劇烈的衝撞,她臉色發白,從齒縫裏飆出兩個字,“瘋子!”

 車速太快,幸好這段路處於郊區,來往車輛不多,否則一定會出大事的。

 她看向旁邊的郭玉,不想把他牽連進來,害他受傷,她急道:“郭玉學長,停車,別和他硬碰硬。”

 郭玉一邊加速,過程中被巴博斯又撞了幾下,把他心火全給撞出來了,他咬牙切齒道:“美昕,你並不想見他不是嗎?只要你不想,我就不會停。”

 黑色賓士的車速快得幾乎飛了起來,韓美昕嚇得臉色發白,眼角餘光瞄到路邊的街景幾乎是忽閃過去,甚至都來不及看清楚,已經射出幾十米開外,她胃裡一陣翻天覆地,伸手按著郭玉的手,虛弱道:“郭玉學長,我害怕,你慢點。”

 郭玉再這麼不要命的開下去,薄慕年也不會停,到最後,他們只會三敗俱傷,她不想這樣,尤其不想連累了郭玉。

 郭玉看她臉色慘白,思及她剛退了燒,若再受到驚嚇,只怕又要不好,他心裡憐惜,亦是妥協了,緩緩鬆開油門,黑色賓士車突然慢了下來。

 薄慕年眼見前面的車突然减速,他也急忙松了油門,車子駛向前,與黑色賓士並排而行,他降下車窗,目光淩厲地瞪著旁邊駕駛室的郭玉,高聲喊話:“郭玉,停車,馬上把她放下來。”

 郭玉轉頭看向旁邊咄咄逼人的薄慕年,他亦降下車窗,盯著薄慕年,大聲道:“美昕不想見你,你不要再逼她了,我不會把她交給你!”

 薄慕年臉色冷到極點,風聲從車窗上呼呼灌了進來,他轉頭看過去,正好看見他們握在一起的手,一股怒氣在胸腔裏炸開,他勃然大怒,韓美昕,你當我是死的嗎?居然敢和別的男人在他面前親親我我?

 “我數三聲停車,否則後果自負!”

 郭玉沒理他,甚至踩油門加速,迅速超出他的車一個頭。薄慕年這下連緩衝的時間都不給了,他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將油門踩到底,“嘭”一聲響!巴博斯的車頭撞上黑色賓士,薄慕年猛甩方向盤,將黑色賓士撞逼到了隔離帶!

 然後一退,又用力一甩方向盤,撞上去把車子卡在了隔離帶上的樹上,車輪磨著地面,擦出尖銳的聲響,兩車停下來,車身兩側濃煙滾滾。

 韓美昕徹底嚇傻了,坐在副駕駛座上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然後她看見薄慕年推開車門下車,她被他走過來的樣子嚇壞了,他穿著休閒的風衣,風掀起衣角獵獵作響。他的眸,是焠過火,淬過毒的張狂,他的唇,是被刀刃削過的殘暴,他的輪廓,更是玄鐵煆鑄過一般的兇狠銳利。

 盯著她的目光,似乎要將她燒成灰燼,韓美昕心驚肉跳,看見他繞過車頭,徑直來到副駕駛座旁,她心裡唯剩凜冽的恐懼。

 薄慕年本就身材魁梧高大,他步子邁得很大,幾乎是轉瞬間,便已經來到了副駕駛座旁,他伸手扣住門把,用力拽了幾下,車門從裏反鎖了,他拉不開,他眸色沉沉地盯著一臉恐懼地望著他的女人,他在眼裡看到了自己的模樣,就像是從地獄裏走出來復仇使者,雙眸腥紅得可怕。

 他拽了幾下,沒有拽開車門,一時耐性全無,他走到後座旁,一拳頭砸碎了車窗玻璃,“嘩啦”一聲,韓美昕膽怯地望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的拳頭被碎玻璃紮破,他不管不顧的,伸手進來打開了後座的車門,然後越過座椅,伸到前面,拉開了副駕駛座。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分停滯,他回到副駕駛座旁,染血的手握住韓美昕的手,迅速將她的手染紅,他用力一拽,將她拽了出來,一言不發的往路邊走去。

 郭玉那邊的車門被巴博斯堵死了,他眼睜睜看著薄慕年將韓美昕拽出去,他連忙越過檔比特,從副駕駛座上鑽出來,耳邊傳來一聲響亮的巴掌聲,他的動作頓住。

 薄慕年被打偏了頭,站在他面前的韓美昕,怒氣騰騰地瞪著他,她的手掌被震得一陣發麻,可見她這一耳光甩得有多用力,她咬牙切齒道:“薄慕年,你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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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瘋子,才會如此不管不顧的將他們的車逼上隔離帶,只有瘋子,才會赤手空拳砸破車窗來帶她走,他怎麼會變得如此不要命?

 她用盡了全力,此刻渾身都在顫抖,牙齒咬得牙關得得作響。她惡狠狠地剜向他,他對她狠,對他自己更狠,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麼會相信,他這樣冷靜自持的人,也會做出這樣癲狂的事情來?

 薄慕年嘴角溢出一抹血絲,臉頰火辣辣的痛著,他抬手撫去嘴角的血絲,他目光狠戾地盯著她,“韓美昕,你要和他走,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否則我絕不會放你走!”

 韓美昕心驚膽顫,她咄咄地逼視著他,嘴唇白得嚇人,她冷笑道:“薄慕年,我要走,你留不住,你想死,就給我死遠一點,不要讓我看見。”

 說完,她轉身往黑色賓士走去,剛邁開一步,她的手腕被拽住,然後被强行拽回了男人身邊,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兩束目光仿佛要釘進她骨頭縫裏,“韓美昕,你以為我薄慕年身邊,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韓美昕咬著下唇,牙齒陷進肉裏,她心寒得發顫,她用力甩開他的手,可他的手卻緊緊黏在她手腕上,高燒一晚,此刻她的身體並不好,再加上剛才受到驚嚇,她沒有撼動他分毫,自己卻搖搖欲墜,下一秒,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她。

 “老大,美昕不想跟你回去,請你尊重她的選擇!”郭玉扶著韓美昕,他望著薄慕年,神情一貫的溫文爾雅,無形中卻透著一股壓力。

 薄慕年眯了眯黑眸,他盯著郭玉,看見他們站在他面前的模樣,他恨不得立即伸手將他們分開,“郭玉,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奉勸你最好不要過問。”

 郭玉沒有理會薄慕年話語中的威脅,他看見韓美昕臉上血色盡失,他低聲道:“美昕,我們走!”

 薄慕年握得拳頭咯吱作響,已經忍無可忍,就在他握緊拳頭朝郭玉揮去時,韓美昕眼疾手快,突然橫身擋在了郭玉面前,拳頭從她面門上掃過,刮起凜冽的寒風,她嚇得緊緊閉上眼睛,意料中的痛楚並沒有降臨,她眨動了一下眼皮,睜開眼睛望著薄慕年。

 他已經收回拳頭,甚至已經鬆開了緊緊鉗制著她的大手,他看著她,眸色越來越深,隱隱夾雜著悲傷與心痛,他突然凉薄的笑了一下,轉身走到巴博斯旁,拉開車門上車,迅速駛離。

 韓美昕沒有看他,她盯著路面上那幾條車輪碾壓而過的轍痕,是薄慕年將黑色賓士逼上隔離帶,因為速度過度造成的,那幾條轍痕就像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無法修補。

 巴博斯迅速消失在馬路盡頭,韓美昕整個人晃了晃,然後往後跌去。

 郭玉連忙扶住她,看她額上佈滿冷汗,他擔憂道:“美昕,你還好吧?”

 韓美昕靠在郭玉身上,她長長的喘了口氣,因為剛才的驚嚇,身體發軟,直往地上滑去,郭玉用了幾分力,才摟住她的身體,她搖了搖頭,“郭玉學長,送我去機場,快!”

 薄慕年不會放過她,等他反應過來,他會用盡一切手段逼她回清水灣別墅,她只能趁這個機會逃離。

 郭玉與薄慕年從小一起長大,他亦是瞭解薄慕年的為人,他沒有遲疑,扶著她站在路邊打車,他的車毀得厲害,不能再開了。

 不一會兒,一輛空的計程車停在他們面前,郭玉扶著她上車,然後去後備箱拎了她的行李箱,放進計程車裏,他跟著坐上去。

 韓美昕嚇得落荒而逃,甚至沒有去事務所交接工作,直到坐上與收購小組去Y市的飛機,飛機正常起飛後,她才松了口氣。

 薄慕年,如果他反應過來,他會怎麼報復她?

 韓美昕到了Y市後,每天都擔心薄慕年會一紙“詔書”,將她給召回桐城。可他就像消失了一樣,沒有任何的指令。

 直到到Y市一周後,她聽說薄慕年跟隨林子姗及她的醫療隊去了美國,她才徹底松了口氣,鬆口氣的同時,卻又是失落。原來他沒有對付她,是根本沒有時間理會她。

 也對,自從林子姗回來後,他眼裡心裡裝得下的,只有林子姗,她算老幾呢?怎麼敢指望他費心費時費力的來對付她?

 在Y市的這段日子很平靜,仿佛那天午後,薄慕年發狠的將他們的車逼上隔離帶只是做了一場夢,仿佛他那凉薄的一笑,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韓美昕慢慢平靜下來,逐漸開始投入到工作中。收購小組的收購行動並不順利,她作為法務代表,需要時刻待命修改契约以及法律檔,字斟句酌,以免造成任何的誤差。

 即使忙得脚不沾地,她還是會聽到關於薄慕年的消息,據說林子姗在美國的手術非常成功,癌細胞已經得到控制,不日就會轉回國內療養。

 她想,林子姗正在康復,薄慕年心裡一定非常高興吧,等他們回國,便是他們離婚之時。

 她越來越平靜,左手無名指上那道被戒指烙印下來的痕迹在慢慢淡去,薄慕年也在她心裡慢慢淡去。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她躺在異鄉的床上,身邊沒有那個霸道張狂的男人,她會暗自慶倖,幸好她沒有陷入得太深,幸好她還能全身而退。

 她到Y市的第二周,收購小組邀請Y市政府的人吃飯,在飯桌上,她遇到一個人,眾人口中年少有為的市長秘書郭玉。

 郭玉笑銀銀地望著她,甚至在別人沒有注意到時,輕輕朝她眨了眨眼睛,她微微瞪圓了眼睛,沒想到會在Y市遇到他,隨即兩人會心一笑。

 飯局結束後,收購小組的同事們先行回去了,韓美昕與郭玉從酒樓裏出來,12月中旬,Y市的天氣很冷,韓美昕穿著套裝,外面穿了件駝色大衣,看起來十分單薄。

 郭玉脫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輕笑道:“你大病初愈,要仔細身體。Y市氣溫比桐城要低一點,你要穿厚一點。”

 韓美昕在馬路邊站定,笑睨著他,“你都快嘮叨成小老頭了,還說我,你才穿那麼一點,把衣服穿回去,別著凉了。”

 說罷,她伸手拿下衣服,踮起脚尖給他披上。郭玉笑銀銀望著她,他穿上大衣,然後展開衣服將她納進懷裡,大手攀著她的肩,道:“這樣就都不冷了。”

 韓美昕斜睨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我認識的郭玉學長,什麼時候變成了撩妹高手了?連這招都學會了。”

 郭玉攬著她往前走,那日送她上飛機,他隨後就來了Y市上任了,他一直在尋找最合適的重逢時機,到底還是按捺不住,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她面前。

 看到她又驚又喜的模樣,他終於松了口氣,總歸是她還期待著他的。

 兩人在寒風凜冽的街頭漫步,韓美昕沒有刻意去推開他,她道:“你怎麼變成Y市的市長秘書了,感覺好神奇啊。”

 “我的調令早就下來了,之前已經來Y市熟悉了業務,只是沒有告訴你而已。你在Y市過得怎麼樣,習慣這裡的生活節奏嗎?”

 “嗯,還好吧,每天都忙著工作,也沒有好好看看,你呢?”兩人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相處特別自然。

 “我也還行,到哪裡都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Y市是個很不錯的地方,人們生活節奏不會太快,工作之餘,你也可以好好放鬆一下自己,不要把自己繃得那麼緊。”郭玉柔聲道。

 韓美昕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那些同事最會玩,哪裡好玩都會叫上我。”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們吃飯的地方,就訂在她住的旁邊,步行十幾分鐘就到了。韓美昕指著燈火通明的飯店,道:“我住在這裡,以後你可以來這裡找我。”

 郭玉看著飯店,緩緩放開了她,路燈下,他的目光裏多了一抹深情,他抬起手,輕輕將她臉上被風吹亂的髮絲拂到耳後,他輕聲說:“好,美昕,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韓美昕點了點頭,她退開一步,轉身往飯店裏走去,走了幾步,她又轉過頭去,朝郭玉揮了揮手,“郭玉學長,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到家給我打電話。”

 郭玉看她伸手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動作,他一時難以壓抑心裡的感情,他將手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來,快步奔向她,沖到她面前,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韓美昕怔怔地靠在他懷裡,並沒有推開他,半晌,他才放開她,微笑道:“進去吧,我看你進去了再走。”

 韓美昕定定地看了他幾秒鐘,這才轉身往飯店裏走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燈火璀璨的大堂,郭玉才轉身離開。

 不一會兒,剛才他們站立的地方,走過來一道挺拔的身影,他穿著黑色風衣,一身風塵僕僕。他看著郭玉離開的方向,薄唇緊抿。半晌,他邁開步伐,朝飯店裏走去。

 韓美昕回到房間,她的心還撲通撲通的狂跳著,她背靠在門上,重重的喘了口氣,然後站直身體,脫下大衣,往浴室裏走去。

 她雙手撐在盥洗盆邊,仰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頰紅撲撲的,眉目間帶著一絲雀躍。她知道,她對郭玉並未完全忘情,至少他的主動靠近不會讓她感到排斥。

 可是如今的她,和薄慕年還不清不楚的僵持著,又怎麼能再和郭玉璦昧不清?

 她拎開水龍頭,接了一捧冷水撲向臉上,想借此讓自己冷靜一些。很快,她冷靜下來,她伸手扯下毛巾,擦乾臉上的水,然後轉身走出浴室。

 剛回到臥室,她就聽到門鈴聲,她略微感到詫異,她沒有叫客房服務,一般同事也不會找上門來,難道是郭玉學長上來了?

 她走到門邊,透過猫眼看向門外,卻只看到一片黑色大衣,她蹙了蹙眉頭,打開門,仰頭看到站在門外風塵僕僕的男人,她下意識往後退,然後用力甩上門。

 可是她並沒有成功將男人阻擋在門外,幾乎在她退離的同時,男人已經伸手撐住了門,然後用了個巧勁,撐開門走進去。

 韓美昕被彈到一邊,她瞪著男人如入自家客廳的隨意的模樣,她抿著唇不悅地瞪著他,“薄慕年,這裡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薄慕年站在套房中央,他打量著房間,房間不是很大,入門就能看到房中央的大床,還有她擱在櫃子旁的行李箱,房間裏很整潔,溫暖得像個家。

 他徑直在沙發上坐下,目光沉沉地望著她,盯得她全身不自在了,他才輕啟薄唇,問道:“可以給我一杯白開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