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同生共死

發佈時間: 2022-10-17 08: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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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跑了一半,似乎想起什麼,又折了回來,他丟了一支手機在宋依諾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要怨我,怪就怪你和他在一起。”

 說完,男人再度離去,宋依諾看著他的背影“唔唔”的大叫,可是男人再也沒有回頭,迅速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

 宋依諾轉過頭來,她嚇得冷汗直冒,不是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而是沈存希正在趕來,她不知道身後的定時炸彈設了幾分鐘,還來不來得及見沈存希最後一面,或者萬一他剛到,炸彈就爆炸了……,想到這裡,她渾身直顫抖,“沈存希,你不要來,不要來救我!”

 她朝四下張望,找尋有沒有地方可以藏起來,如果註定她會遭受這一劫,她不要拉沈存希墊背。她雙手雙腳被縛,好不容易坐起來,眼前有亮光射了過來,她被刺得睜不開眼睛。

 她偏頭躲開刺目的光線,看過去時,發現山下人影晃動,正慢慢往山上來。宋依諾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綁著的炸藥,上面的計时器每響一聲,都像是紮在她的神經上,來不及了。

 她拼命往旁邊挪去,地上拖出很重的印迹。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是愚蠢的,但是她不想讓沈存希涉險,如果這輩子她只能愛他到此為止,她不會讓他看見她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樣子。

 轉眼間,沈存希和霍曼夫已經趕到墓碑前,墓碑前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沈存希站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他滿心都是絕望,一脚踹到墓碑上,撕心裂肺的大喊:“依諾!”

 宋依諾躲在不遠處的墓碑後,看著黑暗裏那道影子,她潸然淚下。

 霍曼夫在現場勘察,突然發現扔在不遠處的行李箱,他連忙對手下道:“湯姆來過這裡,他和人質一定還在這裡,快找。”

 警詧們手握著槍,四處尋找,有人報告:“長官,地上有滑行的印迹,一直延伸到那邊去了。”

 沈存希轉過身來,快步走了過去,電筒明亮的光線裏,地上果然有滑行的印迹,他側耳聆聽,仿佛聽到了時鐘滴滴嗒嗒的聲音,他道:“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眾人都安靜下來,沈存希順著那聲音找過去,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就在一塊墓碑後。有警詧攔住他,“小心,說不定犯罪嫌疑人就藏在後面,很危險!”

 沈存希身上穿著西裝,沒有穿防彈衣,這樣子貿然前行,會很危險,他卻已經顧不得了。大步向那邊走去,他大聲道:“湯姆,是我害死你哥哥,你要尋仇就找我,找個女人當擋箭牌,你算什麼英雄好漢!”

 回答他的是嗚嗚的風聲,像是整個墓地裏已死的人哀鳴。

 霍曼夫示意手下保護好沈存希,他是美國大使館特意關照過的人物,在紐約出事,他們很難向美國大使館交待。

 越來越接近發聲處,宋依諾聽著他們的腳步聲,她知道她的位置已經曝了光,她不能再躲了,她從墓碑後探出頭來,警詧立即舉槍,欲朝她開槍。

 手電筒的光射到她臉上,她被明亮的光線刺得閉上眼睛,沈存希看見她,厲聲道:“不准開槍!”

 說話間,他已經撲過去,將她緊緊抱進懷裡。失而復得的狂喜淹沒了他,她沒事,她好端端的待在這裡,“謝天謝地,我總算找到你了。”

 霍曼夫看著一對緊緊相擁的情侶,他朝附近看了看,吩咐手下,“犯罪嫌疑人跑了,派兩小分隊分頭去追,不能讓他給跑了。”

 “是,長官。”警詧分隊散開,迅速去追捕犯人。

 宋依諾閉上眼睛,熟悉的男性氣息讓她安心了不少,她隨即想起身後的定時炸彈,她的情緒激動,“唔唔”的尖叫起來,沈存希注意到她情緒不對勁,他放開她,她穿著睡衣,雙手雙腳都被尼農繩給綁住,脚上的拖鞋不知去向,脚上滿是泥濘,她腰間還綁著一圈炸藥,發出聲音的是她身後的計时器。

 霍曼夫也注意到宋依諾身上綁著的炸藥,他連忙道:“通知拆彈專家,馬上趕過來。”

 沈存希渾身僵硬,他看著計时器上的時間,他說:“來不及了,只剩三分鐘時間。”

 他話音剛落,霍曼夫與警詧面面相覷,宋依諾臉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她抬頭看著沈存希凝重的神色,三分鐘,只有三分鐘了。時間還在不停走,她很快就要被炸成碎片。

 她神情再度激動起來,連流淚邊往後退,嘴被封著,她說不出話,那眼神卻像是在說:“沈存希,你快走,不要管我!”

 沈存希看著她的丹鳳眼,此刻她眼裡盛滿了恐懼,但是他知道她在想什麼,他搖了搖頭,語氣格外堅定,“依諾,我不會拋下你一個人,要活,我們一起活,要死,我們一起死!”

 宋依諾格外震驚,眼淚撲簌簌直落,她低頭看著嘴上的封口膠,一直示意他先拆了她的封口膠。沈存希看懂了,他伸手拆掉她嘴上的封品膠。

 “沈存希,你快走,你快走!”宋依諾嘴巴一得自由,就厲聲尖叫道,她不要他留在這裡和她陪葬,她要他活著。

 “我不走,依諾。”沈存希堅定地搖頭,他不會拋下她。

 趁他們說話時,霍曼夫上前蹲在宋依諾身後,仔細觀察計时器的型號,不是太複雜的定時炸彈,上面有三條線,紅黃綠,剪錯了炸彈就會引爆,剪對了,計时器就會停止。

 現在拆炸彈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賭一把。

 “沈先生,還有兩分鐘時間,計时器上有三條線,只有剪斷對的那條線,計时器就會停下來,剪錯了,炸彈會立即引爆,宋小姐身上的炸藥,足以將她炸成碎片。不能再耽誤時間,把宋小姐交給我們,我們來處理。”

 宋依諾抬頭看著沈存希,她淚流滿面道:“沈存希,你走吧,我不要連累你!”

 “傻瓜,是我連累了你。”沈存希抬手撫摸著她紅腫的臉頰,眸裏掠過一抹心疼,若是今天他們能平安脫險,縱使上天入地,他也要把那個人揪出來,敢動他的女人,簡直活膩了。

 宋依諾拼命搖頭,“不是,不是,沈存希,我要你活得好好的,你明白嗎?你快走吧,如果人真的還有下輩子,我會等著你來找我,我不會把心給別人,我也不會再不勇敢,我會一直等到你來。”

 “為什麼每次遇到事情,你都要推開我,依諾,有沒有一次讓我們一起面對,哪怕是死亡?”沈存希心痛如刀絞,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被炸死,就算是死,他也要和她一起死。

 “因為這一次,我們沒有未來了,你走啊!”宋依諾崩潰的大喊。

 霍曼夫看著這對烦乱的情侶,他提醒道:“沈先生,還有一分鐘。”

 沈存希閉上眼睛,不再把時間浪費到和她爭吵上,他再度睜開眼睛時,眸中已經是一片絕决,他接過霍曼夫手裡的剪刀,他說:“霍曼夫警官,請你帶著你的人撤離,剩下的事我自己來。”

 “沈先生!”霍曼夫急道。

 “請!”沈存希面無表情道。

 時間已經不允許霍曼夫婆婆媽媽,但是將大使館刻意交待過保護的人留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他回去一定會受到懲罰,他看著他,看到他俊臉上的絕决與甘之如飴時,他仿佛明白了,有一種愛情可以讓人將生死度外。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舉了下手,示意他的手下撤退。

 沈存希跪坐在宋依諾身後,看著她背上的計时器旁邊的三根線,他額上冷汗涔涔,拿著剪刀的手微微顫抖,到底應該剪哪一根,湯姆會設哪根線為安全線?

 “依諾,怕不怕?”沈存希忽然問道。

 宋依諾看不見身後的計时器,但是她從沈存希緊繃的聲音裏已經聽了來,時間不多了,滴滴嗒嗒的聲音像是催命符一樣,她說:“有你在,我不怕。”

 計时器上面的時間還有三十秒,宋依諾旁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沈存希撿起手機接通,那端傳來男人的聲音,“沈存希,想到剪哪根線了嗎?千萬要小心啊,剪錯了,砰一聲,她就會被炸成碎片。我聽說你們中國的神話,人被炸成碎片,就魂飛魄散了,你們下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見面了,嘖嘖嘖,真是心痛啊!”

 沈存希沒有吭聲,他腦子裏迅速閃過一些畫面,以及心理學上所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安全顏色,平時最喜歡的顏色就是安全顏色,計时器上有三個顏色,紅、黃、綠,哪一個顏色是湯姆的安全顏色?

 秒數很快就進入倒計時,沈存希的頭抵在宋依諾的脖子上,有種交頸的纏綿,他溫聲問宋依諾,“依諾,你相信我嗎?”

 宋依諾眼淚滾落下來,她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她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沈存希握著剪刀的手忽然用力,哢嚓一聲,四周頓時安靜下來,秒數堪堪停在一秒處。安靜了幾秒鐘後,電話那端傳來湯姆難以置信的聲音,他說:“怎麼可能?”

 沈存希後背泛起一層細密的冷汗,沒有爆炸,他整個人脫力一般趴在宋依諾背上,他說:“依諾,我們沒事了。”

 宋依諾睜開眼睛,她用力點頭,“嗯,我們沒事了,謝天謝地。”

 霍曼夫看見危機解除,他帶著手下飛快跑過來,拆彈專家已經趕到,拆了宋依諾身上的炸彈,危機解除,宋依諾和沈存希劫後餘生。

 沈存希將手機砸在墓碑上,沒有告訴湯姆為什麼他會剪對。他緊緊抱住已經拆了炸彈的宋依諾,失而復得的狂喜淹沒了他,他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捧著宋依諾的臉狠狠的吻了下去。

 宋依諾全身發軟,被他抱在懷裡,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勢氣息讓她感到格外安心,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感覺讓她更加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她沒有理會來來往往的警詧,雙手攬著沈存希的脖子,用心回吻他。

 霍曼夫站在旁邊,尷尬的輕咳了兩聲,沈存希放開依諾的唇,斜眼掃了他一眼,又繼續吻了下去。宋依諾到底臉皮薄,她推了推沈存希,沈存希不太高興,最終還是放開了她。

 “沈先生,麻煩你和宋小姐跟我們回趟警局作筆錄。”接收到沈存希不悅的目光,霍曼夫摸了摸鼻子,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

 沈存希看著半掛在他懷裡直喘氣的宋依諾,幾分鐘前,他們還命懸一線,這種事情,他發誓只有一次,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他睨著她臉上清晰的五根指印,心疼極了,他冷著臉道:“我夫人受到驚嚇,我們需要先去趟醫院。至於筆錄,你不嫌麻煩,就來醫院做吧。”

 “……”

 沈存希打橫抱起宋依諾,轉身往山下走去,經過傑森的墳墓時,他鳳眸微眯,他放下宋依諾,從拆彈專家手裡拿走炸彈,幾分鐘後,他將炸彈放在傑森的墳墓上,他說:“炸彈兩分鐘後爆炸,拆彈無解,不想被炸死就趕緊撤。”

 說完,他抱起宋依諾大步向山下走去。

 霍曼夫臉色難看,他看了一眼身後的拆彈專家,拆彈專家已經上前去檢查過,他雙手一攤,搖了搖頭,霍曼夫看著那個傲慢狂狷的男人漸行漸遠,他咬牙切齒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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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存希抱著宋依諾走到半山處,身後忽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墓園都在晃,沈存希抱著宋依諾轉過身去,就看到漫天的火光直沖向天際,他唇畔泛起一抹噬血的冷笑。

 魂飛魄散麼?

 火光映天,照得墓園恍若白晝,宋依諾看著陰氣森森的墓園,心裡一陣後怕,如果剛才沈存希剪錯了,那麼此刻被炸得魂飛魄散的就是他們。

 思及此,她忍住不揪緊他的衣襟,更靠近他的懷裡。沈存希仿佛感覺到她的不安,他低下頭來,神色已經一片柔和,他說:“依諾,害怕嗎?”

 宋依諾搖了搖頭,“有你在,我不怕。”

 沈存希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此刻,他才稍稍流露出一點懼意,他說:“依諾,我很怕,怕失去你。”

 宋依諾心裡何嘗不怕,當那個男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將她塞進行李箱時,她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變態殺手,像電視裏那樣會被他肢解。

 她當時真的很害怕,又在這陰森森的墓園裏醒來,她嚇得要死,卻還要强打起精神與綁架她的男人周旋。她想,還好是綁了炸彈,還好沈存希先對了線,他們才化險為夷。

 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一個信念,便是沈存希一定會來救她,那就足够了。

 “沈存希,你剛才剪了哪條線?”宋依諾忽然問道。

 沈存希抱著她往山下走,天邊暮靄沉沉,像是壓在心頭的鬱氣,他長長的舒了口氣,道:“黃線。”

 “為什麼是黃線?”

 “其實我也不知道哪根線是安全線,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曾經和傑森共事,他辦公桌上放著他和他弟弟的照片,傑森和我說過,他弟弟很喜歡黃色,所以我猜他的安全顏色是黃色。”沈存希的聲音溫雅而冷靜,其實他更多的是一種賭博,為她也為他。

 他想,就算最後爆炸了,他們死也死在一起,那麼這一生也沒什麼遺憾了。

 宋依諾伸手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她感慨道:“沈存希,我好崇拜你哦,那麼危急的時刻,你還能想到這些,換作是我,腦子裏早就亂套了。”

 沈存希笑著搖頭,他說:“我也亂了,那一剪刀下去,我們是生是死,我無法確定,唯一確定的是,我們是生是死都在一起,我不會拋下你,你不會拋下我,就就足够了。”

 宋依諾呼吸一滯,有一個男人願意和她同生共死,她眼眶微熱,他的深情,讓她汗顏。知道自己被綁了炸藥,她唯一想到的便是躲,自己是生是死無所謂,但是不能讓他和她一起死。

 可是沈存希的愛,從來就是霸道與強勢的,就算是死,他也不准她拋下他。

 “沈存希,我愛你!”

 “嗯,我也愛你!”

 沈存希抱著宋依諾坐上警車,警車呼嘯而去。一個小時後,被炸了個窟窿的墳墓前立著一道蒼勁的身影,他看著滿目蒼痍,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沈存希,殺兄之仇,炸墓之恨,我與你不共戴天!

 ……

 宋依諾被送去了醫院,經過檢查後,她傷得不嚴重,除了後腦勺被鈍物撞傷,手腕脚腕被繩子磨破,沒有受重傷。

 但是她驚嚇過度,醫生還是建議她住院觀察。

 霍曼夫帶著警員對她做了筆錄,留下兩個員警保護他們,然後帶人離去。

 沈存希去護士站拿了冰塊與毛巾,他走回病房,將冰塊放進毛巾裏裹好,他坐在床邊,將毛巾貼到她臉上,大概是太凉了,正昏昏欲睡的女人眼睫輕顫了一下,隨即睜開眼睛,她看到一臉柔情的沈存希,她起身要坐起來。

 沈存希伸手按住她的肩,柔聲道:“你擔驚受怕了一晚上,躺著休息一會兒,你的臉腫得太厲害了,我給你敷一下,免得明天早上起來難受。”

 宋依諾重新躺回去,她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說:“沈存希,我想回家了。”

 她想她再也不會來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給她留下的陰影太大了。

 沈存希溫軟的指腹從她的額頭一直滑到她的臉頰上,他目光多了幾分專注,差一點就失去了她,即使現在她就躺在自己面前,他仍心有餘悸。

 湯姆一日不除,他一日不能安心。這個後患,他要讓他永遠消失。

 “好,等DNA結果出來,我們就回家。”沈存希將毛巾拿了一下,然後又貼到她臉上,她的臉腫得厲害,可見湯姆打她時根本沒有手下留情,他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宋依諾伸手握住他的手,腦袋在他掌心裏蹭了蹭,也許是因為他在身邊,她安了心,不一會兒就睡沉了。

 沈存希拿走毛巾,看見她手腕脚踝上被繩子勒出的痕迹,他拿來藥膏,溫柔的塗抹。鼻端縈繞著淡淡的藥香,他傾身在她額上吻了吻,他低聲道:“依諾,好好睡吧,睡醒了我們回家。”

 他在病床邊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到窗邊,他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聲音冰寒冷厲,“幫我找個人,明天晚上,我要看到他。”

 掛了電話,他渾身都散發著冷冽的殺氣,他從不認為警方可以真正解决這件事,就和當年的傑森一樣,如果不是他信任警方,小六也不會被那群畜牲澱污。

 今天的事情再次給了他教訓,只有流血,才能讓這件事終止。

 宋依諾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她夢見爆炸,眼前火光漫天,有人撕心裂肺的喊她的名字,她一下子驚醒過來,“沈存希,沈存希!”

 沈存希趴在病床邊,他抬起頭來,病房裏已大亮了,他看見宋依諾滿頭大汗的坐在病床上,他連忙起身坐在床邊,雙手捧著她的臉,心疼道:“依諾,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宋依諾看到近在咫尺的沈存希,她急跳的心臟才緩緩停了下來,她伸手輕撫他的臉,眼睛一眨,眼淚就滾落下來,昨天是嚇懵了,今天才終於回過神來,她撲進沈存希懷裡,泣不成聲。

 沈存希心疼又自責,緊緊的抱著她,大手輕拍她的後背,嗓音溫柔的安撫她,“有我在你身邊,別怕,乖,別怕。”

 宋依諾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沈存希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動靜,偏頭看去,發現她又睡著了。他將她放在床上,看著她蒼白的小臉,臉上的紅腫已經消失了,留下五根清晰的指印。

 他連重話都捨不得說一句的女人,現在居然讓人打成這樣,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握得拳頭咯吱咯吱響,敢動他的人,他會讓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下午,沈存希接到電話,DNA鑒定結果已經下來了,事關連清雨是不是他的親妹妹,他打算親自去取。掛了電話,他轉過身來,看著坐在床上喝粥的宋依諾,他說:“依諾,鑒定結果已經下來了,我要出去一趟。”

 宋依諾動作一頓,她抬起頭來望著他,大概是因為昨晚受了驚嚇,她很害怕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裡,她說:“我已經沒事了,你幫我辦理出院手續,我們一起去吧。”

 沈存希點了點頭,即使有警詧在這裡保護著,他還是不放心。

 辦理好出院手續,分公司派了車過來接送他們,沈存希扶著她上車,然後報了地址,車子駛了出去。身後跟了一輛低調的警車,他們在美期間,警詧會一直暗中保護他們。

 到了鑒定中心,沈存希的朋友親自將鑒定報告送出來給他,看到宋依諾時,他向她點了點頭,道:“我聽說你被綁架了,現在沒事了吧?”

 宋依諾點頭,“謝謝,我現在沒事了。”

 沈存希拿到報告,和朋友告別,坐進車裏,宋依諾看著他手裡的鑒定報告,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她問道:“沈存希,你不拆開來看一下嗎?”

 沈存希垂眸盯著手裡的鑒定報告,上一次他拿到鑒定報告時,他害怕結果是是,現在他害怕結果是不是。找了這麼多年,他其實早已經不報希望了,在不停的失望中重燃希望,這種周而復始的折磨,讓他整個人都為之心力交瘁。

 宋依諾明白他在猶豫什麼,她拿走鑒定報告拆開來,拿出那張薄薄的鑒定報告,全是英文的報告,她只有一些單詞認識,但是下麵的結果,她卻能翻譯過來,她驚喜交加:“沈存希,清雨是你妹妹,鑒定報告說她是你妹妹,你看,這裡寫著確定兄妹關係!”

 沈存希連忙拿過去看,兩張鑒定報告,一張寫著99%確定父女關係,還有一張寫著確定兄妹關係。他欣喜若狂,“依諾,是清雨,真的是她,該死,我怎麼現在才知道。”

 宋依諾看著他興奮的樣子,她也笑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昨天被綁架的恐懼,她傾身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沈存希,清雨是你妹妹,你終於找到妹妹了。”

 “是啊,我終於找到她了,在我有生之年,我還能再見到她,真是太好了。”沈存希摟著宋依諾,這一刻兩人都開心得忘了形。

 過了許久,沈存希才慢慢平復下心裡激動,他將鑒定報告反反復複的看了幾遍,薄唇挽起的笑越來越燦爛。宋依諾看著這樣的他,也覺得心頭一個重擔卸了下來。

 兩人回了飯店,沈存希訂了明天下午回桐城的機票,拿到DNA鑒定報告,他執著了十幾年的尋找,終於圓滿了,他恨不得把天下最美好的東西都放在她面前,疼她寵她,彌補她這些年受的磨難。

 吃過晚飯,沈存希接了通電話,他眉宇間多了一抹鬼牲都避之不及的煞氣,他掛了電話,對宋依諾道:“依諾,我出去一下。”

 宋依諾詫異地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道:“沈存希,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我很快就回來,別怕,外面有警詧守著,沒人能進來。”沈存希在她額上親了一下,拿起西裝外套離開。

 宋依諾看著他的背影緩緩消失在門後,她看著飯店,忽然害怕起來,她站起來,跑去把屋裡所有的燈都打開,讓所有的黑暗都遁於無形。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感到害怕,她又跑到窗戶邊,將所有窗戶都鎖死。因為昨天晚上,那個男人就是從窗戶爬進來的。

 鎖好窗戶,她縮在沙發上,拿著抱枕放在胸前,還是控制不住發抖。

 她看到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她忽然很想找個人說話,轉移注意力。她剛翻出韓美昕的手機,她的電話就響起來了,她沒有看來電顯示,就直接接通,“喂?”

 “依諾,我是連默。”

 電話那端傳來連默的聲音,宋依諾下意識要掛電話,她沒有忘記是連默調換了頭髮樣本,才會害她那麼痛苦那麼絕望。

 但是現在情况不一樣,她很害怕,哪怕連默對不起她,她也想找個人說說話,至少此刻不會這麼恐懼,覺得眨一下眼睛,那個男人就會出現在面前,然後將她打暈塞進行李箱拉走。

 “你、你有事嗎?”

 連默聽出她的聲音在顫抖,他連忙道:“依諾,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這樣?你在哪裡?”

 或許是人在脆弱的情况下,很容易就放下戒心,宋依諾並沒有那麼抗拒連默,她眼珠子轉了一圈,她說:“我在飯店裏,屋子裏很亮,沒有一個角落裏有陰影,可是我還是害怕,害怕有人從衛生間出來,害怕有人從臥室裏出來,更害怕有人會破窗進來。”

 連默心裡一揪,“依諾,別害怕,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過去找你。”

 “我在紐約,這裡人生地不熟,我害怕,連默,我是不是太膽小太不勇敢了?”宋依諾抖著聲音,目光驚惶地看著四周,“我好想回家。”

 “你一個人嗎?沈存希呢,他怎麼沒有陪著你?”連默拿起西裝,轉身拉開飯店的門往外走去,他昨天到紐約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他雖然已經不是律師,但是這個會議在他吊銷執照前,就已經擬定,恰好在紐約,他就過來了。

 宋依諾說不上來,她不知道沈存希去哪裡了,就像昨晚她醒過來被傑森弟弟打暈帶走,她也不知道沈存希去了哪裡。

 連默已經走進電梯,他說:“依諾,我在紐約,你告訴我,你住在什麼飯店,我馬上過去陪你。”

 “不,你不要來,我現在不想見你。”宋依諾被連默的話嚇得有幾分清醒,她想起連默替換她的頭髮樣本的事來。

 “依諾,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見我,但是現在你的情况特殊,你讓我過去陪著你,等沈存希回來,我就離開,好嗎?”連默柔聲哄道。

 宋依諾不知道沈存希什麼時候回來,她又很害怕,又不敢讓外面的警詧進來陪她。在異國他鄉,有一個熟悉的人,哪怕這個人本該是她怨恨的人,她也忍不住想依賴。

 半晌,她妥協了,報了飯店名字。連默沒有掛電話,他打了車過去,他開學術研討會的地方與這裡住的不遠,十五分鐘就到了飯店房間門口。

 門外站著兩名高大威猛地警詧,就算連默身材同樣高大,與外國人比起來仍舊顯得嬌小了一點。他對著電話裏道:“依諾,我到門外了,開下門。”

 宋依諾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去開門了,警詧就站在門口,虎視眈眈地盯著連默,其中一人道:“宋小姐,沈先生離開前說過,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宋依諾看著站在門外的連默,她說:“他是我朋友,不會傷害我,你們讓他進去吧。”

 警詧搖頭。

 宋依諾心裡想了想,讓連默進去到底不妥,她讓連默等一等,然後回房拿了件衣服,走出房間。她站在連默面前,還沒說話,連默已經問道:“依諾,怎麼回事,這些警詧是……”

 “我昨晚被人綁架了,所以在我和沈存希離開紐約前,他們都要跟著我們。”宋依諾言簡意賅。

 連默看著她臉上已經淡下去的指印,她抬手的時候,腕間露出被繩子勒過的淤痕,他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急道:“依諾,你沒事吧?怎麼傷這麼嚴重?”

 宋依諾不自在的抽回手,她說:“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沒事。”

 連默的手僵在半空,他不動聲色的收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你沒事就好,你為什麼會被綁架?”

 宋依諾沒說,她靠在牆壁上,身邊有人,她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走廊裏沉默下來,氣氛有點尷尬,連默瞧她不願意說,也沒有再追問,他說:“依諾,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宋依諾抬頭望著他,知道是連默調換了頭髮樣本,她感到很失望,在此之前,她真心把他當成朋友。她說:“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連默站直身體,垂眸盯著她,“依諾,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解釋,我們之間若是捅破了那層窗戶紙,連朋友都做不成。可是我不想作你的朋友,我還貪心的想要做你的……”

 “連默,美昕一直很相信你,你知道嗎?”宋依諾打斷他的話,如果她沒有記錯,美昕還曾暗戀過他。她認為,美昕口中宛若神明存在的連默,是不會做出那種下三濫的事。

 至少不會為了得到一個女人,使用這麼卑劣的手段。

 連默咬牙,沒有吭聲。

 “我也很相信你,我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會傷害我,但是你不會,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在我困難的時候,毫不保留的幫助我,在我難過的時候,陪在我身邊安慰我。像個鄰家大哥哥一般,給我溫暖給我呵護。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讓我那樣的痛苦。”

 “對不起,依諾,我不是故意的。”

 宋依諾搖了搖頭,她垂下眸,“連默,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相信你,謝謝你今晚趕過來陪我,我想有些話我們也應該當面說清楚,從此以後,我們不要再做朋友了。”

 “依諾……”連默焦急地望著她。

 宋依諾什麼都沒說,她站直身體,越過警詧,推開門走進去了。

 連默看著她的背影,他說:“依諾,如果我早一點知道自己對你的感情,我不會讓沈存希搶了先,或許我的做法太過分,但是我是真心愛你。我答應你,在沈存希沒回來前,我不會離開,若你有事,你喊一聲,我會立即出現在你面前。”

 門緩緩合上,連默看著緊閉的房門,他狠狠閉上眼睛,已然分不清自己剛才是偽裝,還是真情流露?

 宋依諾走進房間,她站在客廳中央,心裡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害怕,她緩緩向沙發走去,忽然看見沙發旁有一個紅色絲絨盒子,她彎腰撿起來,打開盒子,才發現裡面裝著一枚鑽戒。

 鑽石的光芒璀璨奪目,她記得他們沒有一起去買鑽戒,這鑽戒是哪裡來的?他昨晚不在,是去買鑽戒了嗎?

 ……

 光線渾濁的地下室裏,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一個男人被吊在鐵鍊上,臉腫得像豬頭,依稀辯認得出來,正是沒有逃掉的湯姆。他剛拿著高價買來的假證件準備偷渡去中國時,就被道上的兄弟攔了下來。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神色陰冷地盯著他,他手裡拿著一把刀,鋒銳的刀尖在他臉上滑動,稍一用力,他就會皮開肉綻,鮮血長淌。

 他沒想到這個男人離開美國這麼多年,在美國還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不過一天一夜的時間,他就被人抓了回來。

 他恨恨地瞪著沈存希,怒道:“沈存希,今日我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

 “別著急,我肯定會送你去地獄見你哥哥,不過現在,我還不會那麼容易讓你死。”沈存希陰惻惻地盯著他,他穿著白色襯衣和黑色西褲,一身矜貴得仿佛纖塵不染,此刻卻是滿身血光。

 他身後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看起來與他同樣尊貴,他雙手抱胸,一臉殘酷,“你和他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直接送他去見閻王!”

 沈存希掃了他一眼,男人果斷的閉嘴,這個男人看似溫和儒雅,骨子裡卻藏著暴戾噬血的一面。現在有人不知好歹的動了他的心肝寶貝,難怪會被全城追殺。

 沈存希手中寒光湛湛的刀鋒移向男人的手腕,在上面移來移去,他臉上除了噬血,沒有其他多餘的表情,“哪只手打的?”

 湯姆咬著牙關,他不怕死,越獄逃跑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後半生註定要亡命天涯。看到這個男人這樣在乎那個女人,他後悔給了他救那個女人的機會,否則她死了,這個男人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不說話?”沈存希挑眉,話音未落,手中的刀鋒已經插進男人腕間,鮮血立即流了下來,男人痛得臉色發白,卻聽沈存希道:“對付你這種人,挑斷手筋脚筋,應該比較刺激吧?”

 湯姆額上冷汗直冒,他咬牙道:“沈存希,有種你殺了我。”

 “這麼想死?可是怎麼辦,我還沒玩够!說,哪只手?”沈存希轉動刀柄,男人痛得死去活來,這種折磨比死還要痛苦,他忍不下去了,“左手,沈存希,有種你給我一個痛快!”

 沈存希猛地撥出刀,他轉身丟給身後一名看起來像保鏢的人,他說:“卸了他的左手,順便送他去見他哥。”

 說完,他拿起擱在一旁的西服外套,轉身往門外走去,走到門邊,他脚步頓了頓,道:“斬草除根的道理你懂吧,下回再讓我在紐約遇上這事,你可以考慮退位讓賢。”

 男人臉色青紅交加,他沖手下使了個眼色,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