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汶，一起跳舞吧？”饒哲宇看她坐在沙灘上只是欣賞，於是走過來邀請。她的舞伴早就跟其他幾個女嘉賓跳得HIGH爆，看來她是被“甩”了。
“不了。”她擺擺手，“你們跳吧，我不太會。”
“來吧，不要讓人覺得你矜持。”饒哲宇好意提醒。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跟饒哲宇混進圍着篝火的一羣人扭動身體的人中間。這是一場拍攝之外的小型休閒活動，攝制組的工作人員都參與其中，隊伍龐大，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不過饒哲宇說得對，自己剛回國，不要讓人覺得不合羣。只是她不太會跳，看着衆人靈活舞動的身體有點兒犯傻。饒哲宇好心教她，剛幾下就被南方過來擠到一旁去。他和着音樂唱着，撞了饒哲宇一個趔趄。
“幹嘛？”汪曉泉要過去扶，被南方一手攔住，他笑道：“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喂，現在又不是拍攝，這是業餘休息時間！”她辯道，“你這樣很不禮貌。”
“跟禮貌相比，我更注意我的權益。”南方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們不跳了，走走去。”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拉着她走向幽暗的海邊。
大海在夜晚是黑色的，海風也是黑色的，就連天都是黑色的。星星的光芒在這裏顯得微不足道，根本無法將自己的附近照出一片顏色。
南方什麼也不說，就這樣拉着她的手沿着海邊走。她幾次要抽回手，他都沒有鬆。
她終於忍不住說：“鬆開我手。”
然後他鬆開了，輕聲說：“我怕你手冷。”
明知道他是爲自己的行爲找藉口，她還是有些歉然，說：“不冷。”
“那就好。”南方又不說話了。並肩走着，柔軟的沙灘就像是一塊酥到極處的酥餅，稍微一碰就碎成渣渣，赤腳踩在上面，帶着白天陽光溫度的沙子從腳趾縫裏塞進去，固執而柔軟。
她突然想起和成致國漫步在長寧島的“情人灘”，五年前的某個夜晚，他在那裏吻了自己，那是她第一次主動迴應。那時常徵離開，曉潮離開，自己塌下去的半個世界全都由他填滿。長寧島上他的小音像店裏，有一張吱嘎作響的木牀，還有放着整齊洗漱用品的木箱子。
沒理由的，記憶就這麼橫衝直撞地涌上來，壓抑不住的潮水般佔據心頭的每個角落。
“我很久之前，就想和喜歡的那個人這樣並肩走在沙灘上，沒有人看見，就我們兩個人，不說話，也不做什麼，就這麼走下去。”南方輕聲道。
他的聲音輕得很，在夜風中被吹散成無數個意義的發聲，稀釋入空氣變得了無痕跡。
汪曉泉一笑：“不過很可惜，現在跟你散步的只是你節目裏的搭檔。”
“人都是會變的，或許過不了多久，你就
會改變想法，接受我。”看不見他的笑容，只聽聲音就知道他是笑着的，笑得輕鬆而認真，帶着自信和堅決。
“曉潮，這樣一點都不好玩。”她有些無奈地停下腳步。
“曉潮？曉潮是誰？”南方莫名其妙的聲音中帶着幾不可察的顫抖和心虛。
她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真當你二姐是傻的，你這小樣兒都能騙得了我，我還混得下去嗎？”要不是那一通沒來由的“表白”，她還真要看看小家夥能裝多久呢！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好嗎？五年不見，她真的想好好抱一抱他，她的弟弟。
“可我真的不知道曉潮是誰啊！不會是你的前男友吧？”
南方的臉被她重重地拍了兩下：“臭小子，你再這麼裝下去，我可不理你了啊！”
她掉頭就走，南方——或者叫汪曉潮、南樹輝都可以，這個帥哥一把拽她進懷裏，死死地抱住：“不許你再離開我！”
“臭曉潮，是你離開我的好不好？”汪曉泉摟着他，狠砸他的背，忍了好久的眼淚嘩嘩地往下流。
親人就是這樣吧？即使是很久很久不見，刻在記憶深處的卻不可磨滅。那些氣息、感覺和習慣，不因面容、聲音、衣飾和身份的改變而湮沒消散，只要一重逢，就能立刻被喚醒，催出無限的感慨和依戀，溫軟人的心靈。
“汪曉泉，我想你，好想你，無時無刻停止，想得我心都要碎了。”曉潮孩子似的哭出了聲，帶着熱氣的眼淚順着下巴滲進她的頭髮。她想去擦他的眼淚，他的懷抱緊得如同鐵箍，困得她絲毫動彈不得。
“姐也想你。曉潮，你走了，爲什麼一個電話、一條信息也沒有？你不要姐了是不是？”她邊哭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小鬼頭，我把你養這麼大，翅膀硬了就飛走，連頭也不回了是不是？你姐沒本事、沒錢，什麼都沒有，你嫌棄你姐是不是？”
以前都只是在回憶裏或是夢裏才能這麼緊緊的再抱他一次，這麼痛快地哭着罵他。可是現在，他真的在身邊，曉潮，他回來了。汪曉泉邊哭邊狠咬嘴脣，想讓疼痛告訴自己，這是真的，不是夢，她的曉潮真的回來了。
“明明是你不要我了，是你趕我走的！”曉潮停止了哭泣，他把她拽離自己的胸膛，直視着她含着淚光的迷茫得睜不開的眼睛，聲音變得嚴肅，“我說過，我會長大的。可是這次，你別想再把我趕走，汪曉泉！”
曉潮的目光灼灼地迫人而來，她撫着他的臉輕聲地說：“你真的長大了，真好。我弟弟真的長大了。”
“別叫我弟弟，也別叫我曉潮，你不是我姐。”曉潮盯着她說。
她迷茫不解又不安地看着眼前完全不同五年前的曉潮，他是不要我這個姐姐了嗎？他是恨我逼走了他嗎？可是你恨我，又爲什麼哭得這麼傷心，說想我？
曉潮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長大了，我不要當你的弟弟，我想成爲你的男人。”
“你瘋了！”她失聲喊道。
怎麼會這樣？五年了，她以爲曉潮已經長大，把以前的事情都看開了，淡忘了。五年，難道還不足以讓這份模糊的情感淡忘嗎？
“我走的時候就告訴過你，等着我，我會長大。”他的話讓她又想起曉潮離開前的夜晚，他們站在小區的一棵樹下，曉潮說：“我會好好長大的，長成一個優秀的男人。姐要等着我！”他狠狠地抱了她一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似乎要把她摁進自己身體裏。
“曉潮，以前的事情，忘了吧。我都忘了。”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淡。
“忘得了嗎？你忘得了嗎？你忘得了我嗎？”曉潮不容她的目光有絲毫躲閃，“如果忘了我，爲什麼你會一下認出我？如果忘了我，你爲什麼會流淚？如果忘了我，你又抱我幹什麼？”
“傻孩子，你是我弟弟，我怎麼會忘了你？姐只是讓你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她被他逼得無路可逃，曉潮一向是這麼咄咄逼人的語氣對她。不管是生氣的時候，還是高興的時候，哪裏是求她做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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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那不是不開心的事。反而，是我一輩子覺得做得最正確、最堅決的事。”
“汪曉潮，你再說！再說我就把你扔海里喂王八去！”汪曉泉惱了，這個弟弟什麼時候起就這麼不省心、不聽話了？
曉潮突然笑起來：“你還是這麼可愛。”
她好像傻的，被玩了嗎？
曉潮拍拍她的臉：“我親愛的二姐，你現在可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來錄節目的，要是把我扔海里，會不會有人說你是悍婦？”
“呸，臭曉潮，你等着。”她的臉徹底燒透了，真不知道曉潮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伊汶！”小濤真是有如神兵，從天而降，解除了她的尷尬。
他拿着她的風衣過來給她披上，說：“該回去了。”
“他是誰？”曉潮立刻充滿敵意地看着這位帥氣的金髮小夥子對自己的二姐“動手動腳”。
“這是我的助理，小濤。這是南先生，你應該認識的。”她趕緊解釋。
小濤笑道：“是的，你好，我是小濤——汪小濤。”
曉潮質問的目光橫掃過來，她心虛地笑笑，說：“小濤沒有中文名字，我就幫她起了這個。”
“是的，這個名字很棒，像是一家人。”小濤看看曉潮，收回在空氣中被冷待的右手。
曉潮突然悟出了什麼，說：“聽着好像她弟弟一樣。”
“是啊，她很想念她的弟弟，就給我取了一樣的名字。”
曉潮含笑看了她一眼，汪曉泉甩他一個白眼，說：“咱們快回去吧，好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