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大姐提前打了“預防針”，說這座大廈也是他的產業。真的看到眼前的人時，她還是傻了。腦子裏嗡嗡直響，耳朵什麼都聽不到，只能木然站着。他還是老樣子，筆挺的手工西裝，合身的襯衫和一絲不苟的領帶，還有臉上同樣不苟言笑的神情，無可挑剔又不近人情，一切如從前。
冷硬、深邃的眼睛，比以前更有棱角的蒼白臉龐，還有眉間淡淡的憂鬱，以及見到她時的驚詫中帶着的苦澀、狂喜、焦躁和瞬間產生的剋制。
依然是前呼後擁。
一羣人簇擁着他站在電梯裏，衆星捧月一般。現在的汪曉泉已經有了見識，不會像以前一樣傻呼呼地抱怨他的衣服怎麼連個標籤都找不着，是不是地攤貨？領帶怎麼這麼死板，一點都不活潑！那麼多皮鞋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那還買這麼多，不是很腐化浪費？她一眼就看出他的皮鞋來自某個國際品牌，其他亦然。
電梯門緩緩關上，彷彿一場猝不及防的春夢被一點點碾碎。
她幾乎要衝過去拍打着那電梯門讓它停下。
曉潮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要遲到了。”
“我看到他了。”汪曉泉的聲音忍不住發抖，就像害了一場大病。是的，她是害了一場大病，一場好不了的大病，離開他，痛；相信他，痛；看到他，更痛。
成致國，
“他不值得你再去挽回，你爲什麼離開他？還記得嗎？”曉潮的手擱在她腰上，看似禮貌的呵護，輕柔而矜持，暗地裏卻帶着堅決的力量讓她動彈不得。更有力量的是他的話，輕描淡寫地讓汪曉泉失去了衝動的力氣。
汪曉泉的眼淚奪眶而出，我們真的陌路了嗎？那我還回來幹什麼？
她撥開他的手臂，快步衝進不遠處的洗手間。貴賓通道裏人本就不多，更不會有人打擾她在裏面盡情在釋放自己的情緒。
她坐在馬桶蓋上，抽了一大把廁紙咬在嘴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只讓眼淚大滴大滴地奔流而出。
過了一會兒，在人在外面敲門：“伊汶，你在裏面嗎？
”
是小濤的聲音。
什麼都別想了，一切都結束了。
汪曉泉，人還是要活着的。
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是來幹什麼的。可是看着廁紙上黑的紅的顏料，自己的樣子一定是醜死了，還怎麼出去？
小濤地外面輕聲而帶着笑意：“你再不來，我要讓化妝師進來給你補妝了。那樣你的妝不是香香的，而是臭臭的，喲，會很難聞哦！”
“就來。”她強打起精神，打開門，小濤笑嘻嘻地站在門口，見到她的樣子有些愕然：“你怎麼了？”
“沒什麼，去哪兒補妝？”
“跟我來。”小濤把她帶到離洗手間最近的房間，化妝師正在屋裏等她，曉潮手裏捏了一枝雪茄卻沒點燃，只是在手指間捏着。
化妝師迅速給她清理乾淨，重新補妝，不一會兒，一張精緻美豔的臉蛋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只是那紅紅的眼睛是用不了任何遮瑕的，任誰看了都看得出她哭過。化妝師幫她敷了一下，也只能勉強好些。
站在鏡子前面，她看着那個穿着露肩修身連衣裙，踩着細高跟鞋，眉眼鮮明的女子。那是你嗎？你變成這樣了啊！
曉潮走到她身後，輕聲說：“很美。”
“我想回法國，不想再回來了。”
曉潮一笑：“又說氣話了，我二姐可不是遇到事情只會逃跑的膽小鬼。”指間的菸捲幾乎被兩根平伸的手指夾斷，語氣卻很輕鬆，“你還有我，我不會讓你哭，我不會背叛，不會三心二意，更不會離開你。”曉潮的聲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遙遠而又佑惑。他的手緩緩觸摸到她的臉頰，輕輕地一撫——在她想躲開之前收手。
“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她敏感地聞到屋裏有煙味兒。
曉潮搔搔頭：“姐，你的鼻子可以當偵探了。是化妝師抽的，我以爲煙味兒都放走了。”
小濤進來說可以走了，她接過手包，跟曉潮先後走出房間。
主持人報着賓客名字，賓客們一一踩着紅毯走到簽名板前面簽名留念。
曉潮把胳膊一伸，衝她使個鼓勵的眼色。她一笑，伸手挎了他的胳膊，雙雙走上紅毯。
伊雪早就進去了，看到兩人進來，先是一愣，眼裏隨即洋溢着親切的笑意。
抽個空，他們走過去跟伊雪說話。
“大姐，我回來了。”曉潮看着把自己養大成人母親一樣的人，半天才說出這一句話來。
伊雪還是五年來第一次再看到曉潮，眼睛有些泛紅，嘆息着說：“是長大了。”
走的時候還是個正在青春期的衝動少年，回來時卻是一個英俊端方的有志青年。看着自己一手帶大的曉潮，伊雪也是感慨萬千。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人簡短地說了幾句便分開，相約週末一起到家裏吃飯。
“大姐憔悴了。”曉潮走開一段才說。
“你走了，我也走了，就剩她自己，能不憔悴嗎？要不是有楚哥，她恐怕都比不過現在的樣子。”曉泉也很感慨，大姐每次跟她聯繫總是報喜不報憂，所有的壓力都一個人扛。現在想起，覺得自己當時離開的決定太輕率，把一個爛攤子甩給大姐是不負責任的表現。
曉潮說：“那以後咱們都陪着她，誰也不離開誰，好不好？”
“嗯，誰也不離開誰。”她又想起在幾年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那時候她和曉潮快樂無憂，大姐忙忙碌碌，大家都年輕，大家都活得不像現在這麼累。
“各位，歡迎大家來到這裏，爲XX品牌盛典開幕助陣，本次活動不僅得到了各界人士的關注，還獲得了成功廣場集團公司的鼎力支持。現在，請集團副總裁成權先生上臺講話！”主持人表情到位，聲情並茂，臺下的許多記者卻起了嗡嗡之聲。
成權闊步上臺，面帶笑容，先是致歉：“抱歉，各位。原本應該是我們董事長成致國先生親自致詞，可他臨時有事不能來到現場，所以讓我代他前來，歡迎各位蒞臨成功廣場，並祝賀活動圓滿成功。”
成權後面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明明是來了的，爲什麼不出現，是因爲我嗎？還是真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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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