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六章 姚文遠

發佈時間: 2023-07-29 18: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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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莊。竹風院。

 姚瑾策坐在書桌前,慢慢將手中的字條捏成小紙團,握進手心,手背上青筋畢露,下一瞬,他攤開手掌,細碎的粉末從他掌間落下,那張看幾次便能驚豔人幾次的臉龐陰沉的快要滴下水來。

 杉木看着飄散在空中的碎屑,不自覺的往後跪了跪。

 “先前不能被妹兒發現,跟的遠,跟丟了,”姚瑾策的聲音很輕,卻像巨石一樣一字一字砸在杉木心上,他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可是這次,在你們眼皮子底下,人也能丟了,甚至到如今也找不知道她去了那兒。”

 姚瑾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之下醞釀的是怎樣的狂風暴雨,杉木還是知道的,所以他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接話。

 ——五個高手看不住一個小姑娘,確實沒有什麼好辯解的了,只希望姑娘千萬不要有什麼事纔好!

 “怎麼不說話了?”姚瑾策隨意拿了一支筆,倏地擲向杉木,精準的插在杉木的髮髻之上,將原本用來盤發的簪子生生頂了出去,“嗯?”

 最後一個字,溫柔的令杉木忍不住想要發抖:“待屬下等找回姑娘後,再來領罪!”

 姚瑾策又取了一支毛筆,輕輕敲打着桌面:“秦王和慕慎安有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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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慎安行蹤與往常無異,秦王這幾日似乎在準備去瓊州。秦王每隔幾年便要去瓊州祭奠外祖,此事是仁慶帝特准的。秦王母妃曾是仁慶帝最寵愛的懿安皇貴妃,自懿安皇貴妃去世後,仁慶帝后宮再無寵妃,”

 “準備去瓊州?”姚瑾策挑眉,“你是說,秦王還在新京?”

 “傳來的消息確實如此,只是似乎一直忙着準備祭奠外祖的東西,秦王這些日子都沒露過……”說到這裏,杉木猛然驚醒,“主子,您的意思是,秦王已經不在新京,而姑娘是跟秦王私奔了?”

 私奔?!

 姚瑾策手中的毛筆再次直挺挺的插在杉木的髮髻上,這次,竟是將原先的毛筆撞成兩截,落到了地上,杉木的髮髻瞬間散落開來。

 杉木的額頭滿是冷汗,正好被落下的頭髮擋住了:“主子息怒,屬下失言!屬下馬上傳令下去,命這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時刻注意,一旦有姑娘行蹤,立刻來報!”

 姚瑾策冷哼一聲:“沿着從新京到蘭州的所有路線去追。找到他們,就把妹兒帶去泉州,關到莊子裏去——秦王竟敢帶着妹兒來蘭州,此等居心……”

 杉木道:“主子的意思是,秦王來蘭州了?還將姑娘也帶來了?難道姑娘是被秦王脅迫的?”

 姚瑾策斜睨了杉木一眼,杉木立刻道:“姑娘如此聰慧,自然不可能被秦王脅迫,那姑娘爲何要來蘭州?”真的……真的不是跟秦王私奔嗎……

 姚瑾策沉聲道:“老頭子用祕藥殺了蘭州五個知縣,爲的就是向景朝皇帝明示自己的存在。前朝舊事一直是景朝皇帝的心頭大患,但此事若是假手他人,必定引起軒然大波,因此只能交給皇族來辦。皇族之中,皇帝最相信的自然是自己的兒子,”說到這裏,姚瑾策的語氣溫柔起來,“妹兒既然知道我在蘭州,又獲悉了前朝遺留的這段舊事,自然也知道此事與我息息相關,蘭州五個知縣驟然暴斃,她自然知道不會是我下的手,此番過來,大約是擔心我落了下風,想要來幫我罷……”

 “原來如此!槐木昨日的密信確實提到姑娘很擔心主子,不願意去泉州,”說到這裏,杉木忽然想起一事:“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查到了祕藥的來源,是……”其實這個消息與方纔的消息是一起拿到的,但是……與姑娘失蹤的消息想比,若他先報上的是這個消息……算了,他真的不敢……

 姚瑾策截住了杉木的話:“新京?”

 杉木頷首:“主子所料不錯,老家主最近和新京搭上了線,對方來頭不小,連皇族迷藥這等隱祕都能知道,還能將祕藥偷送出來,實在不容小覷——但對方行事實在太過謹慎,老家主這邊也是滴水不漏,查了許久也只能確定這一點。”

 姚瑾策輕笑:“越來越有意思了,原本老頭子已沒有多少花招,如今突然多了個幫手,此時真要解決姚家的事,已不似預想那般簡單。秦王……秦王帶着妹兒來蘭州……他明知道妹兒的身份,分明是衝着我來的……”

 杉木腦中現出一個猜想:“主子,您說這個人會不會是秦王?”

 姚瑾策微微搖頭:“不可能。”

 “爲什麼?”

 “爲什麼?”姚瑾策含笑看着杉木,“你還有臉在這裏問爲什麼?若是明日我得不到妹兒的消息,你做了鬼就能飄到秦王身旁,親自問一問,這個與老頭子勾結的人爲什麼不可能是他。”

 杉木被姚瑾策的恐嚇拍回現實,擦了擦快要淌到臉上的冷汗,道:“屬下這就去安排!那……若是姑娘執意不肯跟我們的人走怎麼辦?姑娘的xin子你是知道的,若是姑娘不願意,實在很難毫髮無傷的帶姑娘走……”

 “也是……”每每提到姚妹兒,姚瑾策總是能瞬間溫柔下來,“妹兒xin子倔,若是她不肯去泉州,那就讓槐木他們明着跟在妹兒身邊罷。左右秦王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再瞞着他。是該讓他清清楚楚的明白,妹兒可不是他能隨意利用的人。”

 杉木頷首:“是,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

 姚瑾策揮了揮手,杉木撿起地上的簪子,飛身從窗口跳了出去——好險,這次簡直是死裏逃生啊!回去一定燒香拜佛!

 姚瑾策起身,走到書架前,打開一格暗格,從裏面取出一個匣子走回到書桌前坐下。

 姚瑾策打開匣子,裏面裝滿了細長的小紙條,紙條上的字跡清秀飄逸,可以想見書寫之人定是一個活潑之極的年輕姑娘。姚瑾策抽出其中一張字條,狹長的字條上密密麻麻擠滿了字:“師父,昭陽公主的仇妹兒親自報了,多虧秦王仗義相助。妹兒不是會受委屈的人,誰欺負妹兒妹兒定會欺負回去,師父不用爲妹兒分心。”

 ——那個人爲什麼不會是秦王?能暗中勾結姚家這個舊朝勢力來尋求利益的人,絕對是一個沒有底線的人。若秦王是這樣一個沒有底線的人,昭陽公主這件事他可以一邊暗助妹兒,一邊看準時機明救昭陽,如此既能幫妹兒出了氣,又能獲得昭陽公主與炎皇后的好感,一舉兩得。但他沒有。即便前途再艱險,秦王至少是有自己的底線的。所以他怎麼可能爲了個人的利益,與虎謀皮,暗中背叛自己的王朝?

 忽然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少主,老爺請您過去。”

 姚瑾策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卻還是答道:“知道了,”起身將木匣子放回老地方,姚瑾策打開書房的門,對着請他的人道,“走吧。”

 姚莊很大,姚瑾策又特意選了最角落的院子,一路走到祖父姚文遠居住的主院,竟也走了許久。

 進了主院,姚瑾策直接被引到了姚文遠的書房。

 雖然總是給姚文遠的人臉色看,對姚文遠的命令愛理不理,但與姚文遠面對面時,姚瑾策還是恪守後輩該有的禮數:“孫兒見過祖父。”

 姚文遠已近八十,臉上的皺紋和老年斑無一不昭示這主人的年邁,偏偏一頭烏髮,沒有一根銀絲,因此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了十幾歲。

 “策兒來了,”姚文遠站在書架前,聽到姚瑾策的聲音,慢慢轉過身來,“怎麼今日倒肯過來了?”

 姚瑾策輕笑:“祖父要見孫子,孫子豈有不來之理。”這話說得彷彿姚文遠每次請他他都來了似的。

 姚文遠到沒有和姚瑾策計較這個:“坐罷。”

 姚瑾策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謝祖父。”

 姚文遠轉過身去,繼續在書架上找書,彷彿忘了姚瑾策的存在一般。

 姚瑾策似乎全無所謂,渴了便讓人倒茶,不一會兒餓了,讓人去廚房傳些糕點來,一時糕點來了,才嚐了一口,又說這糕點不好吃……

 原本想晾一晾姚瑾策的姚文遠終於忍不下去了,他再度轉過身來,淡淡道:“策兒,你可知道祖父叫你來所謂何事?”

 姚瑾策笑道:“既是祖父叫孫兒來,又不是孫兒請祖父來,孫兒如何知道祖父叫孫兒所爲何事?若是知道,便也不用過來了,祖父您說呢?”

 姚文遠笑得一派慈祥,語重心長道:“策兒,你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年紀也實在不小了,是時候考慮終生大事了——你母親身子愈發不好,若再不抓緊些,守孝又是三年,可真真耽誤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策兒,君氏可只留下你這一根獨苗啊!”語氣之誠摯,彷彿真的是在擔心孫子的終身大事。

 姚瑾策輕笑:“君氏?可孫兒不是姓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