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愛（2）
“我不是白癡，我不是弱智，我不是白癡，我不是弱智。”剛剛還乖巧溫順的女孩突然間變得狂躁不安起來，用力搖晃着自己的長髮，嘴裡發瘋的唸叨着。
胤禎呆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長髮披散，神情痛苦，瑤瑤的目光轉瞬間變得陌生起來，好半晌，回過神來的胤禎身不由己的衝過去，緊緊摟住近乎癲狂的美麗女孩，心裡沒來由的疼如錐刺，俯下頭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你是最美麗的，也是最美好的女孩。”
在他輕聲撫慰下，女孩漸漸恢復平靜，拉着她纖纖玉手來到沙發前坐下，胤禎儘量壓低音調，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穩重，“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真的嗎？你真的會保護我嗎？如果媽媽打我，你一定要救我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引得胤禎心臟使勁跳了幾下，差點讓他認爲自己心臟病發作了。
“好的，好的，我要洗澡了。”逃向浴室的胤禎不瞭解剛纔那種感覺是什麼，更加不明白爲什麼會平白產生對她想要呵護寵愛的想法，難道是動情了？不會吧，我怎麼會去愛上一個這樣的女孩。爲了減少麻煩，還是要儘快將她送走的。
水流自上而下擊打着胤禎濃眉大眼的俊臉，徹底敲醒了他宿醉後迷糊的大腦，緩緩靠在浴室牆上，想到要將女孩送走，心中的不捨越來越濃。
匆匆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胤禎，出門便看到瑤瑤嘴裡正嘖嘖有聲的允着食指，眼睛盯着電視裡的娛樂節目哈哈大笑。笑容純淨而青春，在她的眼睛裡看不到一絲雜質，看不到現下女孩的功利與現實，胤禎忽然覺得她的笑容好美，好動人。
“瑤瑤，別看電視了，我帶你出去吃飯。”一邊擦着頭髮上的水珠，胤禎打算去廚房喝點水。
推開廚房門，完全驚呆了，光潔照人的地面，一塵不染的餐桌，各類廚具有條不紊的歸類擺好，胤禎都有點不忍心走進去踩髒地面了。
“叔叔，我……”完全沉浸在煥然一新廚房中的胤禎，忽然被背後傳來的一句稱呼拉回現實，豁然轉過身來，瞪大眼睛看着似乎是在稱呼自己的瑤瑤。
“你，你叫我什麼？”氣的直髮抖的胤禎，轉過身來對上瑤瑤楚楚可憐的大眼睛，原本衝口而出的怒吼瞬間變爲和風細雨，“你剛纔叫我什麼？”
“你看起來比我大好多，所以，我叫你叔叔呀！”瑤瑤一臉無辜而真誠有禮貌的樣子。
“天哪，我有那麼老嗎？”無力感侵襲着胤禎的全身，無奈的俯低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與瑤瑤鼻子尖對着鼻子尖，“你聽清楚，我只說一遍，我不是叔叔，我叫殷禎，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一聲哥。記住了嗎？”
“哦，記住了，殷禎叔叔。”
“我倒。”剛剛呼出一口氣，就被瑤瑤接下的話頓時噎在喉嚨口，胤禎有種被徹底打敗的感覺，忍耐力宣告結束，低聲怒吼道，“不許叫我叔叔，聽到沒有？”
“聽到了。”細弱的聲音答應着，大眼睛裡迅速蓄滿淚水，瑤瑤低着頭小聲哽咽起來。
“算了，算了，你願意叫什麼都行，只要別管我叫爺爺就行。”擺擺手表示着自己的無奈，
“去穿衣服，我們出去吃飯。”
隨着胤禎“吃飯”二字落地，瑤瑤的肚子非常配合的發出飢餓宣言，不好意思的轉身跑入臥室，彭的一聲關上房門。
片刻工夫，瑤瑤拉開門走了出來，令悠閒坐在沙發上胤禎以爲她已經換好衣服了，正要大聲讚歎一下她的更衣速度，在對上瑤瑤時，怒氣又現，“我讓你去換衣服，你怎麼又穿着這個跑出來了？”
泫然欲泣的大眼睛積滿了淚水，好像如果不小心眨一下眼，成串的淚水就會噴涌而出，瑤瑤的哭功再次令胤禎折服。壓下怒火，胤禎換回剛纔的低聲細語，如果光聽聲音，一定不會猜到他此時臉上是想要拔刀殺人的表情，“你不是餓了嗎？去換好衣服，我們好出去吃飯呀！”
“可是，我的衣服已經破成碎片，不能穿了。”委屈萬分的瑤瑤撅着嘴跟在胤禎後面，去看她換下來的衣服布條。
皺眉看着地上已經無法遮體的上衣，此時，胤禎才仔細打量瑤瑤換下來的褲子和鞋，深色牛仔褲上污漬斑斑，一看便知是穿了很久沒有洗過，破舊的運動鞋前方各一個圓圓的大洞，胤禎敢打賭，就算裡面有隻老鼠也可以從這個洞裡鑽出來。
愧疚的拉起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瑤瑤的小手，去臥室衣櫃中幫她找了條自己的牛仔褲和毛衣，遞給她，輕聲說，“換上吧，我在外面等你。”
瑤瑤乖巧的點點頭，目送胤禎兀自陷入沉思的走出臥室，併爲她輕輕帶上房門。
嬌小的瑤瑤一手拎着褲腰，一手拎着過長的褲腿蹣蹣跚跚的從臥室走出來，看得胤禎想笑卻又有些心酸，“來，過來，我幫你挽褲腿。”招招手，胤禎將她喚到身前。
“瑤瑤，你家裡都有什麼人？”褲子實在是太長了，胤禎看着被自己挽上去一大截的褲腿，忽然感覺自己很有藝術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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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有爸爸，媽媽，和弟弟。”
“那你爲什麼一個人在外面？”具有創意性的將兩條褲腿挽成不一樣高低，胤禎稍稍靠向沙發，打量着自己的傑作。
“瑤瑤洗碗時不小心打碎了碗，媽媽罵瑤瑤是笨蛋，爸爸說瑤瑤是沒用的東西，可是，瑤瑤不是故意的。”瑤瑤越說越委屈，聲音也越來越低，癟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
“後來呢？”心疼的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胤禎伸手從茶几的紙盒裡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媽媽說瑤瑤已經畢業了，能夠獨立生活，然後，然後就將瑤瑤趕了出來。嗚嗚……”瑤瑤轉過身，撲入胤禎懷裡，大聲的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哽咽着說，“可是，媽媽說瑤瑤還小，還需要人照顧。”
被她說的有點雲裡霧裡的，胤禎輕輕拍着她後背，輕聲安撫着，“別哭，別哭，他們不要你，你可以一直住在我這裡。”根本沒有考慮這句話的後果，只是被瑤瑤哭的心酸。
“媽媽好愛瑤瑤的，瑤瑤也好愛媽媽。”漸漸止住哭聲的瑤瑤，絮絮的念着，“瑤瑤好想媽媽，好想好想媽媽。”
扶着她肩膀令她直視自己的眼睛，胤禎問道，“媽媽？她那麼愛你，爲什麼還要趕你出門？”
“趕瑤瑤出門的是弟弟的媽媽，不是瑤瑤的媽媽，可是，爸爸說，瑤瑤必須管她叫媽媽，所以瑤瑤才叫她媽媽。”完全被她嘴裡左一個右一個媽媽弄暈了，胤禎迷糊的不知道是該點頭表示明白，還是該搖頭希望她解釋的更清楚一些。
“鄰居阿姨說，瑤瑤的媽媽去天堂了，阿姨還說，天堂不許小孩子去，所以，瑤瑤只能跟爸爸在一起，而不能跟媽媽一起去天堂。”
胤禎終於聽明白瑤瑤嘴裡的此媽媽非彼媽媽，大手輕輕一拉，第一次主動將其擁在懷裡，心裡熱乎乎的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流淌奔騰，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感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心中暖暖酸酸的感覺。
“阿姨說，瑤瑤的媽媽在天堂看着瑤瑤，瑤瑤想媽媽，媽媽是知道的。”瑤瑤低聲悠悠的說着，胤禎能夠感覺的到她對媽媽的思念。
“是的，你媽媽也在想你。”胤禎不知道爲什麼自己鼻子會有中酸酸的感覺，也不知道這種酸酸的感覺爲什麼會帶動着眼睛裡有股水氣直往外涌，伸手摸摸臉頰，溼溼一片。
戰場上流血流汗，從來不知道眼淚爲何物的大將軍王，此時，在這個柔弱嬌小的單純女孩面前落淚了……
“你剛纔說你畢業了？”用力甩甩頭，甩掉那種可以控制意識的無力感，胤禎趕緊岔開話題。
“瑤瑤再有六個月就R大學畢業了。”脫離開他懷抱，仰起頭看着他認真的說。
“你是大學生？”完全出乎胤禎的意料，他沒想到這個看似有些弱智的女孩竟然是大學生，而且即將大學畢業了。
“是啊，瑤瑤學習很好的。”一臉的理所應當。
“可是，你，你，你的這裡……”努力措詞，希望不會傷害到她，胤禎不知道該如何問，只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是說弱智，是嗎？”瑤瑤一臉傷感的說。
“不，不，不是的。”看到瑤瑤大眼睛忽然失去了神采，胤禎趕緊連連擺手。
“弟弟常常罵我是弱智，可是，鄰居阿姨說，瑤瑤只是思想太單純了。”
“你同學和老師沒有說過什麼嗎？”
“瑤瑤在學校幾乎不說話的。”
“爲什麼不說話？”震驚的張大嘴，胤禎瞪大眼睛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孩，圓圓的眼睛像小鹿，圓圓的鼻頭好可愛，圓圓的小嘴紅潤潤，身材嬌小纖細，皮膚白淨，渾身上下透着一種純真與稚氣，總是有種令他忍不住想要擁她入懷呵護寵愛的衝動。
“瑤瑤跟陌生人說話會害怕。”茫然的搖搖頭，瑤瑤接着說，“瑤瑤覺得，不說話就不會有人欺負瑤瑤了。”
這是什麼邏輯，但是胤禎明白了，只要不說話，不表達不交流，就沒有人瞭解瑤瑤的智商，就不會有人關注到她，她就是安全的。
“咕嚕”聲大的嚇了胤禎一跳，低頭看向不好意思紅着臉的瑤瑤，了悟的站起身，隨手也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走吧，我們出去吃飯。順便幫你買幾件衣服。”
瑤瑤將長長的毛衣袖子好玩的甩來甩去，聽說終於可以吃飯了，興高采烈的跟在胤禎身後，看他穿大衣，看他將一件足以將她裝起來的大衣裹在自己身上，看他穿上鞋，又穿上自己露着大拇腳趾頭的運動鞋，跟隨他一起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