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曉並未察覺她在哭，她只是覺得難受極了，心裡頭那種密密麻麻的窒息感在這個擁抱來臨時、它們也一同而來。
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她抬頭，睫毛濕漉漉的，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剛剛發芽的拂柳，柔弱的不堪一擊。
盛何遇心裡被緊緊的攥著，心頭髮緊。
梅曉把眼淚忍了，推著他的胸膛，離開。
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聲音也很輕，「我和王域是假的。」
盛何遇冷道：「那你可真厲害，假的都能演這麼真，騙誰呢。我以為你單純，沒想到是個行騙行家！」
梅曉沒有再解釋，說再多他都不會信，只道：「我這就離開，抱歉。」
盛何遇的臉色更加難看。
梅曉提起了書包，出去。
盛何遇聽到關門聲，咔擦，他壓根子也咬了起來！
這滿屋的香氣、滿沙發的衣服，讓他體內的充斥著兩把火，一把是憤怒不甘，一把是不舍，互相撕扯抵抗。
……
梅曉去了柳如家，躺在她的床上，像七魂丟了六魄。
柳如就不同了，同時和八個男人聊天，聊的熱火朝天。
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發現梅曉的不同，也坐在床上，給她推薦了幾個優質男人的微信。
「你加一下，聊一聊。王域不靠譜，這狗男人天天來騷擾我，別要他。」
梅曉低低的說，「誰要他了？」
柳如看著她的臉色，「你怎麼了？哭過？」
梅曉悶悶不樂，「沒有。」
「你跟失戀了一樣，不是還沒戀愛嗎？……嗯？你不會真的喜歡王域了吧？」
「哪兒有！」
「那你開心點，我帶你出去玩。」
梅曉滑進了被窩裡，一腳把柳如踢去了地上！
柳如坐在地上一頭霧水，她到底怎麼了。
柳如又爬起來坐在床邊，她說：「我明天要去巴黎有參加一場秀，近期可能不會回鄴城。你有什麼心事你就跟我說。」
梅曉終於坐了起來，她往日透亮的眼睛這會兒也沒有了多少神采，灰暗又無神。
她說：「我好羨慕你啊。」
父母恩愛，都把她當成心肝兒，年紀輕輕已是知名模特，可以全世界到處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柳如抱了她一下，「我知道你爺爺對你管的很嚴，但你怎麼辦，要怎麼才能讓他不管你。」
梅曉也抱著她說：「我會離開這兒的。」
柳如：「你怎麼離開？你上次要去留學，你爺爺不是沒有同意嗎？」
梅曉深呼吸，眼裡多了志氣，「我在重新等機會，我要不惜一切代價的離開這兒！」
……
不能在外面過夜，梅曉在九點前從柳如家離開，回了梅家。
霍叔給她發信息，說從盛何遇那裡拿來的所有東西都放在了梅曉名下另外一個空別墅里。
那是梅雅寧兩年前買給她的，只是不准她去居住，要等到大學畢業以後。
梅曉回到卧室，她想……她和盛何遇應該是分手了，只是他並沒有提出來。
梅曉照例繼續上學，偶爾經過一次警局，她總會側頭往裡面看。
想著他是不是在那裡面。
他的公寓里已經沒有了她的物品，可他的別墅還有。
那諾大的聖誕樹上，應該是不會再掛任何東西了。
一晃大一結束，又要到一個暑假。
放假的前一天晚上梅曉被同學拉著去了ktv，柳如才是這種地方的常客，她沒有來過。
梅雅寧和梅四海不允許。
她坐在裡面充當鼓掌的，偶爾低頭看著手機里的新聞。
一群年輕人也想刺激，點酒喝。
梅曉隔了小半杯，之後有人進來推銷紅酒，是一位大叔。
一位同學非常不禮貌的推了他一把，又讓他滾出去，他依舊賠笑。
梅曉本來不在意，聽到了他說話，她才抬頭。
抬頭的一瞬間，梅曉猛然一僵，和他打了一個照面。
他也愣住。
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窘迫和中年人的拘謹，他出去。
梅曉也跟著出去，一直到了拐角，梅曉才叫住他，「爸爸。」
男人一震。
他的身體僵硬，好一會兒才回頭，他手裡還抱著酒，臉上有滄桑和汗，眼裡是無地自容。
他嘶啞的說道，「曉曉，你怎麼在這兒？」
梅曉看到父親兩邊頭髮都白了，她的眼眶一瞬間就開始發紅，去年見面時還不是這樣，怎麼白的這麼快。
她知道爸爸家裡並不富裕，只是都拮据到這個地步了嗎。
梅曉到他面前，很心疼，「爸爸，您……」別做了，我給你錢，這話她又怕傷害了爸爸的自尊心，於是道，「您不是在一家企業里上班嗎？」
關智明微笑，「對啊，下了班做點兼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梅曉吸吸鼻子，她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給爸爸擦擦額頭上的汗，關智明抱了一下她，又把她給推開。
「爸爸沒事兒，你去玩兒吧，早點回家。」
「爸爸。」梅曉低聲說，「你、阿姨是不是對你不好啊？」
「說什麼呢，阿姨在家哄孩子也很辛苦，哪兒有什麼好不好。你去和同學們一起玩，爸爸現在下班回家休息，好不好？」
梅曉說，「我和你一起去你們家。」
「這麼多同學你不管了？爸爸家離這兒挺遠的，改天爸爸再帶你去。」他連忙下了樓，倉皇而走。
梅曉沒有追，看著父親的背影，她心裡就像是有一把遲鈍的刀正在旋轉，血肉分離。
她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幫到父親，不讓他受罪受苦。
關智明下了兩層樓，抬頭，終於看不到梅曉的身影，他才狼狽又沮喪的坐了下來，抱著懷裡的酒。
烏漆麻黑的樓梯道，他靠在護欄上，捂著臉頰，後背抽搐，隱忍崩塌。
再沒有比被女兒撞到他低聲下四的討生活銀兩更剜心的事情，可就是這份工作，也是來之不易。
……
梅曉回到了包間，三兩個同學過來問她去了哪兒。
梅曉不答，她看著一個男生，「是你推剛剛那位賣酒的是嗎？」
「啊？他影響到我了……」
梅曉拿起酒瓶子，哐的一下砸到了他的腦門上，血當場濺了出來！
包廂里頓時一片混亂，有人大喊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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