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懷念、悔恨、懊惱。
她確實是一個很失敗的人。
青年喪女、中年喪夫、後來一連串的挫折,讓她不近人情,刻薄古板。
她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腐朽蒼老的嘆聲,「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的,我知道。你出生沒多久,我就知道你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孩子。」
樓景深目光一眯!
「那時候——」樓月眉臉部抽動了一下,她要強了一輩子,很難剖析自己,很難說關於自己的齷齪心理。
她在心裏幾經嘗試,最後還是沒法開口。
比如說——
為了扣下如夢,她要了樓景深,把他撫養長大,只要衛野和如夢分手,她既往不咎。
她留下樓景深的動機不純,要把他培養成樓家的繼承人。
但是後來,她愛這個孩子,這一點是純的。
「奶奶對不起你。」她顫聲說道。
「是我謝謝奶奶。」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媽或許欠你的,但她不欠樓家。」樓月眉苦口婆心。
如夢有錯。
婚後出軌。
但樓岳明婚後就去了部隊,幾年不歸,所有的事都給了她一個女人,從理xin上來說,她出軌是早晚的事,並且情有可原。
那時,她提過離婚,是樓月眉不同意!
樓月眉這麼多年指責了很多人,唯獨沒有說過如夢一句不是。
甚至——
替她把樓景深給撫養成人。
…………
晚上十一點。
樓景深才出梧桐苑。
他站在門口看着這院牆,這一磚一瓦,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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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如山般偉岸而寂寞。
許久他才上車,開着車子在街頭遊盪。
最後又——
回到了樓家。
矗立在黑夜裏的莊園。
此時,半夜十二點。
沒有傭人,樓岳明也不在。
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從樓梯一步一步而上,到達主卧——
開門。
一股死氣沉沉的靜謐,他站在門口半分鐘后,內心好像有急促而慌亂的鼓被人擊打着!
開燈。
如夢躺在床上,躺的安安穩穩,睡的正香。
樓景深的心跳猝然凌亂!
走過去,一眼看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遺書,和一側安眠藥的瓶子,他倉皇掀開被子。
如夢穿着舞服和水晶鞋躺在床上,神色安詳,毫無痛苦。
樓景深闖了十個紅燈,用了十分鐘飛奔著去了醫院。
他站在走道外,眼眶充血,盯着急救室的門,沒有眨眼。
心在礁石板上反覆的煎熬摩擦,一分一秒都如此珍貴!
這夜色死靜,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到。卻又覺得如此吵雜,周圍回蕩著的都是狂躁嘶吼,一遍一遍在耳膜中充斥着!
他站了半個小時,醫生出來時,彷彿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幸好發現的及時,喝葯的時間也並不怎麼長,洗了胃,現在已脫離危險,但是還在淺度昏迷中,讓病人先休息。」
樓景深整個神經猛然鬆懈。
忽覺後背冷汗涔涔而下。
…………
沒有人的樓梯道,伸手不見五指。
樓景深坐在台階,兩腿自然彎曲,手肘隨意的架在上面。
這黑暗如濃墨,危險已過,恐慌壓抑卻依然停留在空氣里。
不多時,電話響了。
樓岳明打來的。
他接了沒說話。
「西洲,你媽在哪兒?」聽那語氣,他剛剛到家。
「您找她有事兒?」
「晚上衛野找過她,我怕她出事。」
樓景深的語氣波瀾不驚,「衛野現在在哪兒?」
「他……」樓岳明猶豫了一秒,「他走了,你別找他。」一聽就知道不是真。
「難道我還會殺了他不成?」他低冷的聲音,「即便是我殺了他,還能被說成是以子弒父?」
樓岳明一驚。
「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若不是出事,他不會說這種話。
樓岳明知道如夢回來過,家裏有她洗過澡的痕迹,床頭柜上還有被打翻的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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