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晚微微垂著頭,雙手放在大腿上,有些不安地攪動著手指。
對面坐著的是穆天,雖然這些之前穆翎有給她看過照片,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他正一臉慈祥地看著自己,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黑髮中清晰可見。
身上穿著一件嶄新地青布棉衣,整個人顯得精神抖擻。
「孩子,剛剛沒有嚇到你吧。」穆天輕聲問道。
陸小晚抬起眼眸望了一眼站在穆天旁邊的徐叔,輕輕搖了搖了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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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穆翎所料,就在她當了玉佩的第二天他們便找來了,並且直接把她帶到了這裡。
雖然內心早已做她了準備,但還是不免會有些忐忑。
陸小晚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穆天,「請問……我們認識嗎?」
穆天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將玉佩拿了出來,「這個是你的?」
陸小晚點了點頭,「是我的,怎麼會在您這裡?」
旁邊的徐叔開口了,「這位是穆氏的董事長,亨泰剛好是穆氏旗下的。」
陸小晚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瞬間覺得自己都可以去演電視劇了,「那,可是有什麼問是嗎?」
「聽他們說,這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嗯,我母親生前便一直戴著,臨走前就將她交給了我。」說著便露出難過的神色。
「那她,可有告訴你這玉佩的來歷。」
陸小晚一臉茫然,隨後邊回憶邊繼繼續續地說著:「我記不太清楚了,小時候有聽她講起過,說是打從她記事起,這玉佩便在自己身上了。」
穆天情緒不由得有些波動,幾十年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幾十年後會是這樣的一幕,「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穆琴。」這些,都是穆翎教她的。
陸小晚想了想又補充道,「我媽媽生前說過,她小時候是和家人走丟了,這玉佩上面有個穆字,她想興許便是她原本的姓氏,所以才給自己起這個名字的……老爺爺,是有什麼問題嗎?」
穆天此時已紅了眼眶,這些信息跟徐叔查到的都對得上,是沒有錯的了,此時面前的女孩便是自己失散了幾十年的女兒的女兒,他的外孫女啊。
可是,他的女兒卻早已不在了這世上。
「孩子,你母親既然姓穆,你就沒想到和我們是有什麼關係嗎?」
關係?能有什麼關係?陸小晚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
穆天理了理情緒,像是講著一個久遠的故事,
「我穆天原本是有兩個女兒,可小女兒在她四歲那年卻不小心走丟了,這一找便是幾十年,卻始終毫無音訊。當年,她們出生的時候,我分別給她們設計了一個玉佩,玉佩裡面都有著一個穆字,大女兒的是銀色的,小女兒的是紫色的,而眼前這個玉佩,便是當年我送給我的小女兒的。」
講著講著不禁老淚縱橫,盡顯滄桑之態。
陸小晚有些於心不忍,隨即又表示出一副甚是驚訝、不相信的表情,
「您……您的意思……是說……」
「孩子,你的母親就是我失散了幾十年的小女兒啊,而你就是我的外孫女啊……」
無奈,只嘆天意真是造化弄人。
「我……我……」陸小晚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都怪我沒有早些時日找到你們,讓你們在外吃了那麼多的苦,就連……就連最後一面也是沒有見面呢……」
此時這個已經過了花甲之年的老人竟哭得像個迷了路的孩子。
「老爺子,可得當心身體啊,醫生說過您情緒不能太激動的。」
徐叔連忙將他扶住,同時也不記提醒他醫生交待過的話。
「老爺爺,您沒事吧。」
見他這般,她也不禁覺得有些心酸。
聞言,徐叔提醒著說道:
「該改口了,要叫外公,你現在可是穆家二小姐呢。」
穆家。
燈火通明,像是有所準備一樣,穆翎、穆伊,包括所有的傭人司機都聚齊在了客廳,就等著穆天回來。
穆天一直拉著陸小晚的手,臉上的笑容從沒斷過,見到這個情景,穆翎也全都明白了,感到很是滿意,但她一直將情緒隱得很好。
「爸,這就是……」穆翎一臉不確定,率先問道。
穆天含笑點了點頭,「小晚哪,這是你的大姨,這是伊伊,你們倆年齡相當,互相叫名字便可。以後,我們就都是你的家人了,你也不再是一個人了,明白嗎?」
說著有些感慨地拍拍她的手背。
穆翎將一直坐在沙發上的穆伊給拉著站起來,全然不顧她一臉不情願的模樣,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想想也幾十年了,終歸我們是可是安心了,雖然……」
說著說著卻不禁紅了眼眶,當然,在場的都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
「好了,終歸是值得開心的事,」說著又轉頭看向陸小晚,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先在家好好休息幾天,之前的工作就不要去了,之後是要繼續完成學業還是有其它想法,都可以隨時跟外公說。」
陸小晚有些受寵若驚地點了點頭,才緩緩地說道:「謝謝……外公。」
對於這個稱呼,始終覺得叫著還是有些拗口。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
此時穆伊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些撒嬌般地喚了一聲,「外公……是不是以後你就不疼我了?」
聞言,穆天倒也沒生氣,反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伊伊這是吃醋了嗎?你們哪,都是外公的好孩子,都疼,都疼……只是小晚剛回家,很多事情都還不懂,你可得多幫著點。」
穆伊望了陸小晚一眼,唉,明知她只是個冒牌貨,卻不得不忍氣吞聲。
「知道啦……」
穆翎見狀連忙將她拉開,總是擔心她會不小心說漏什麼,「爸,你就放心吧,我會把小晚當自己閨女照顧的,房間的也早都讓人收拾好了,大家都奔波了一天了,就都早點休息吧。」
見她這般熱忱,穆天有稍許疑惑,畢竟當時……但終究也沒有多想,
「那跟你大姨去你的房間看看吧,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說。」
陸小晚乖巧地點了點頭,跟她道了晚安便跟著穆翎上樓。
房間里。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房間,衣服鞋子什麼的都已經備好了,你看看還有差什麼的,可以再同我說,我讓人給你準備就好。」
一走進房間,偌大的空間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間的那張大床,大而柔軟的床褥整整齊齊地疊著,粉色碎花邊,與淡粉色的地鋪只相差短短几厘米,纓絲夢床,淺淺的粉紗遮掩得如夢境般奇幻,床邊的柜子上擺著小巧的杯子,一切是那麼的美好。
見此時並沒有旁人,陸小晚雖有些驚訝有些欣喜,但內心終究還是深知這些東西原本都不是屬於她的,
「其實,可以不用這樣子的。」
她實在是覺得,心之有愧。
穆翎倒是笑了,「怎麼能不用,你現在可是穆家二小姐了,吃的用的都該是最好的,更何況,沒看見老爺子多重視你嘛,若不這樣又豈得行。」
陸小晚咬咬唇,沒再說話。
穆翎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不要心有負擔,作為你對我的幫忙,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陸小晚一聽猛地抬頭,望著她,貝齒微啟,
「等過段時間穩定了,我自會安排你們見面,不過你完全可以放心,他現在很好……所以以後,在這個家裡就不要提起這件事了,畢竟,隔牆有耳。」
最後一句,她是俯在她耳邊說的了。
罷了,她只好乖乖地點了點頭,這是她自己選的,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也就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咯。
——
市中心醫院。
這裡於許安笙而言似乎並不陌生,先前不管是她自己,還是趙柒柒、韓煊都在這裡來來回回跑過好幾次了。
「你好,我想找趙醫生。」
許安笙問服務處的一小護士,小護士好像很忙,低著頭在寫著什麼並沒有提頭,只是淡淡問了句:
「哪位趙醫生啊?」這醫院裡頭,姓趙的醫生可不止一位。
「趙勛。」
聽到姓名小護士才把頭抬了起來,望著眼前的許安笙,眼神和語氣都變得有些不屑起來,
「每天找趙醫生的女人太多了,你是看病的呢還是……」
說著便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興許又是一仗著有幾分姿色想往趙勛身上靠的女人。
許安笙被她這莫名的態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好像說話和眼神都帶著刺一樣。
不過,她也不想與之計較。
「找他有事,能告訴我他在哪裡嗎?」
在這裡見過他,卻不知道他具體是在哪個診室,其實她也並不知道今天他是否有上班,純粹是來碰碰運氣的。
小護士剛想開口卻被一旁插進來的一個聲音打斷,「誒,是你呀。」
許安笙順著聲音望過去,好幾秒才想起來她是誰,而她竟然也還記得自己並且還同她打招呼。
「你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劉敏敏問,她便是之前許安笙入院時一直照顧著好的。
「沒有,我是來的工趙勛趙醫生的,他今天有上班嗎?」
「有啊,不過這會病人可有點多,你若是找他有事得等一會呢。」
「沒關係,能告訴我他在哪個診室嗎?」
「當然能啊,在三樓會議室208診室。」
「好,謝謝你。」說完便轉身離去,「誒,等一下。」劉敏敏又叫住她。
「怎麼啦?」
「我叫劉敏敏,我記得,你是叫許安笙,對嗎?」
許安笙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沒事,那我們便算認識啦,再見。」
見許安笙走遠了,小護士不解地問,「你對她那麼熱情幹嘛,人家她像都不把你當回事。」
劉敏敏一點也不在意她這麼說,「她xin格就是這樣啊,之前相處過一段時間。」
「每天病人這麼多,也不見你對每個人都這樣上心啊。」
「呵呵,」劉敏敏只是笑笑,並不打算解釋,「我先忙去了,有空再聊。」
許安笙站在門口,長椅上坐了好些個病人,而裡面趙勛正在認真地詢問著病人的情況,於是她也只好在外面等著。
將近十一點半,趙勛起身舒活舒活筋骨,卻瞥見門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嗨,你怎麼在這裡?是有哪裡不舒服嗎?」說著還左右看了看,確定她只是一個人來的。
許安笙連忙起身,「趙醫生,你忙完了嗎?」
「剛忙完,」趙勛挑眉,「怎麼,你是來找我的?」他有些不確定。
許安笙點了點頭,「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
見她如此客氣,他反倒笑了,「當然方便,我和沐辰可是多年好友了,你呢,有什麼事也儘管說,不用跟我客氣的,進來裡面坐著說吧。」
許安笙跟著走了進去,想了一會才開口,「趙醫生,我父親十三年前突然猝死,而當時就是送來了這所醫院,最終也是醫院給出的結果。但是,我父親生前身體一向硬朗,我並不相信結果會是這麼簡單,所以,能否查查當年的病歷資料?」
聽聞她的話,趙勛面露為難,十三年前,他也還沒來到這裡,隔了這麼多年,雖不是不能查,但也並沒有那麼簡單。
「沐辰知道嗎?」她完全可以讓席沐辰幫忙不是嗎?那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怎麼會反倒來請他幫忙呢?
許安笙輕咬了咬唇,「不知道,我並不想告訴他,所以,你能幫我保密嗎?」
又是一大難題!
「這樣吧,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而且當時我也並不在這家醫院,當然啦,你開口的事我肯定是會幫忙的,只不過得多花些時間,你看……」
「沒有關係,只是要麻煩你了。」許安笙起身,朝他鞠了一躬,倒把他給嚇到了,
「別啊,你這樣我可受不起,都說了不用客氣的。」
許安笙淡淡一笑,客套話她一向不會說,她也只是用行動表示了對他的感謝而已,
「那我就先不打擾你工作了,先回去了。」
她出來也快三個小時了,回去晚了怕是清姨要擔心了。
趙勛點了點頭,有些意味深長地笑了。
這事他可藏不住,反正他剛剛也沒有答應要替她保密,所以並不算出爾反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