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諾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招惹他,連他身邊站著些什麼人都來不及看清,趕緊往與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沒想到沈存希居然會來參加這種行業交流會,自從那天下午她打電話給他後,他們就再沒有聯系過。
今天居然冤家路窄,在這裡撞見了。
宋依諾躲進人群,直到身後那兩道灼熱的目光消失了,她才松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跳就會控制不住的加快,跳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樣,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心律不齊。
沈存希鳳眸微眯,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他不動聲的收回目光。
董儀璿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來得及看見一道纖弱的背影,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存希,說。
“存希,看見熟人了?”
沈存希唇邊噙著一抹淡漠的笑,他抿了口紅酒,聲音裏卻含著一抹寵溺。
“嗯,看見一隻頑劣的小猫。”
馮貞貞就站在董儀璿旁邊,她穿著一條紫色露背長裙,透著幾分撩火的美。
聽到沈存希說看見一隻小猫,她下意識在大廳裏掃視了一圈。
“猫?酒會怎麼會允許賓客帶寵物進來?”
董儀璿不動聲地擰了馮貞貞一把,她這侄女有時候腦子轉不過彎,沈存希明顯指的是女人,她還當真。
馮貞貞被擰疼了,她皺著眉頭。
“姨媽,你幹嘛擰我?”
“……”
董儀璿决定不跟這破孩子一般見識,她清咳了一聲,吩咐道。
“貞貞,我嗓子有點癢,你去給我倒杯溫開水過來。”
“哦。”
馮貞貞也覺得站在這裡沒勁兒,雖然沈存希顏值很高,但是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型,她還是喜歡上次宴會裏碰到的那個男人,剛猛,有男人味兒。
馮貞貞剛走,董儀璿試探道。
“存希,我聽說前幾天有人看見你和沈太從民政局裏出來,疑似婚變,現在這些記者,可真會捕風捉影,我瞧著你和沈太的感情挺好啊。”
沈存希微微搖晃著杯中酒液,深紫色的波光折射在他的手背上,十分漂亮,他抬起眸,盯著董儀璿,說。
“確有其事,下周沈氏公關部就會發佈婚變聲明。”
“怎麼會?”
董儀璿故作吃驚地看著他。
“你們感情不是挺好嗎?”
“xin格不合。”
沈存希言簡意賅,並不想多言。
沈存希越是不願意說,董儀璿便越覺得這裡面有些貓膩,難道是因為上次酒會上那個女孩子?
那不是唐佑南的妻子,他的侄媳婦嗎?
“不合倒也是個問題,離了也好,重新再找個聽話懂事的。”
董儀璿這話的意思,就是把責任都推到女方身上去,但是又不會直接得讓人覺得反感。
沈存希沒說話。
董儀璿看著他,心裡打起了小算盤,馮貞貞今年23歲了,正是適婚年齡,前些天姐姐還打電話問她,她身邊有沒有合適的男孩子,給貞貞介紹一個。
沈存希的條件非常好,要是能讓貞貞嫁給他,兩家聯姻,對業之峰的發展十分有幫助。
他雖然是二婚,但是好在沒孩子,貞貞嫁過去,也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存希,男人啊,還是要找個對自己知冷知熱的女人,你看我們家貞貞,就聽話懂事,從不讓人操心。”
沈存希這樣的人精,怎麼會聽不出董儀璿的言下之意。
他將酒杯遞到唇邊,一口飲盡杯中酒,淡淡道。
“璿姨,馮小姐挺好,就是太年輕了。”
說完,他將酒杯放回侍應生手中的託盤上,像是沒看到董儀璿尷尬的樣子,他說。
“璿姨,我先告退。”
董儀璿看著他揚長而去的背影,微微咬唇。
沈存希對她這麼客氣,不過是因為她與他母親是發小,所以她比別人更容易跟他說得上話。
但是說得上話也僅僅是說得上話,在沈存希心裡,可從沒真正把她當長輩看。
C市那個項目,他之所以內定給她,也不過是有利可圖。
沈存希在宴會廳裏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宋依諾,剛才他明明看見她進來了,這麼一會兒功夫,她跑哪裡去了?
而沈存希要找的人此刻正被人關在洗手間裏,宋依諾用力拍著門板,大聲喊道。
“外面有人嗎?開一下門。”
門沒開,反而從頭頂潑了一盆冷水下來,她躲避不及,從頭濕到脚,渾身濕噠噠地還在往下麵掉水,她皺眉,冷斥道。
“是誰?你就玩陰的這麼一點本事嗎?”
“有種給我站出來。”
門外傳來“啪啪”的巴掌聲,似乎在為她鼓掌,然後一道女聲傳來。
“宋依諾,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嗎?”
宋依諾聽出來,那是夢娜的聲音,她蹙緊眉頭,衣服**的黏在身上非常難受,再加上洗手間的溫度很低,她很快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浸入骨髓。
好在她肩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否則這麼一折騰,指不定傷口又要感染了。
“你先放我出去,然後我再聽你慢慢說你為什麼討厭我成嗎?”
夢娜一愣,隨即惡狠狠道。
“我會那麼笨?把你放出去,然後讓你用那雙無辜的眼睛去勾飲李總?”
“宋依諾,我告訴你,我三年前就跟李總睡了,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說只要我幫他拿到這個項目,他就會娶我進門,你別想跟我搶!”
“……”
宋依諾覺得,她好像無意間窺破了一個大秘密,夢娜懷了李總的孩子?
李總還答應要娶她進門?她之前聽云云說過幾次夢娜跟李總在開會時老是眉來眼去,她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正直的李總,居然真的包,養了夢娜。
所以夢娜對她的敵意,不僅僅是因為她要競爭總監的位置,還有可能是誤會她和李總有一腿了。
掀桌!
她再沒眼水,也不能看上那個禿頂又頂著啤酒肚的中年有婦之夫吧!
“夢小姐,我對你的私生活一點興趣都沒有,對李總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還有……我已經結婚了。”
宋依諾覺得跟她廢話那麼多沒用,不如直接說自己結婚了,已婚婦女對她總沒威脅了吧。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
“你結了婚還來勾飲李總,宋依諾,你比我想像的更見。”
夢娜的人生觀完全扭曲了,這幾李總不理她,還叫她不要去找宋依諾麻煩,否則就把她調到分公司去。她越想越窩火,終於逮到這個機會惡整她。
“……你這人怎麼這麼擰?”
宋依諾無言到極點,話音剛落,洗手間裏的燈忽然滅了,四周黑漆漆的,一股寒意瞬間襲遍了她的全身,宋依諾抖著聲音喊。
“夢娜,夢娜,你還在嗎?”
“你把燈打開。”
“吱呀”一聲,外面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隨著“嘭”一聲傳來,洗手間裏恢復了安靜。宋依諾害怕起來,她用力拍門。
“夢娜,你把門打開,你放我出去。”
四周靜悄悄的,宋依諾甚至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還有因害怕而粗重的呼吸聲。
眼前一片漆黑,她什麼都看不見,眼前的情形與五年前那一夜似乎重疊在一起。
她嚇得直往後退,腳後跟碰到什麼,她往後倒去,一下子跌坐在馬桶蓋上。
“唔”手肘撞到什麼,她疼得悶哼一聲,整顆心都因恐懼而揪緊,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
黑暗裏,她似乎感覺到有冰冷的唇印在她肌膚上……
“走開,你走開……”
宋依諾緊緊閉上雙眼,全身都在發抖,似乎陷入了魔魘中,她聲音尖銳,雙手不停揮舞著,似乎要將那雙無形的手揮開。
“不要碰我,我求求你,我明天就要結婚了,他是我很愛很愛的人。”
“求你,不要破壞我的幸福!”
宋依諾無助的低喊,哀求著那虛無的影子,求他放自己一條生路。
沈存希踹開洗手間的門,就聽到這樣一句似曾相識的話,他的心莫名一疼,然後伸手摸到洗手間的燈掣,“啪”一聲,洗手間裏重新恢復明亮,他快步走到格子間前,焦急的一間間推開門,喊道。
“宋依諾,你在哪間?你說話。”
宋依諾還閉著眼睛,沒能從夢魘裏逃出來,她額上濕噠噠的,分不清是水還是冷汗。
“不要……不要……”
沈存希聽到她的聲音,大步奔到最後一間格子間前,他的心惶恐地快要從嗓子眼上迸出來,他用力推門。
“宋依諾,別怕,我在這裡,別怕,我馬上帶你出去。”
門板被人從外面卡死了,他一脚踹開抵著門的棍子,伸手打開門。
宋依諾聽到“砰”的一聲,才從夢魘裏清醒過來,她抬起頭,滿臉是淚的望著站在門邊,仿佛從天而降的沈存希,眼淚撲嗽嗽滾落下來。
“沈存希……”
這一聲喊得沈存希撕心裂肺,他大步走到她面前,張開雙手欲將她抱進懷裡時,她已經撲了上來,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懷裡的嬌軀顫抖不休,他愣了一下,伸手將她緊緊抱住,他急喘了一聲,柔聲安撫道。
“別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她渾身都濕透了,冰冷的水浸濕了他的衣服,他連忙脫下西裝披到她肩上,打了一通電話,才將她打橫抱起,大步走出洗手間。
沈存希抱著她走出後門,老王正等在車子旁,見他們出來,他連忙拉開後座車門。沈存希將她放進車裏,然後坐進去。
老王關了車門,迅速上車,發動車子離去。
後門的牆角後,一個身形矮小的男人走出來,他看著手裡的相機,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來,然後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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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宋依諾蜷縮在後座上,綰起來的頭髮散落下來,披在腦後,她臉色慘白,雪白的牙齒深陷進唇瓣裏,整個人都還在輕顫,看起來柔弱又可憐。
沈存希手裡拿著毛巾,他往她身邊移過去了一點,卻發現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諾諾,把頭髮擦一擦,免得感冒了。”
宋依諾沒有伸手接毛巾,她雙臂抱著自己,仿佛這樣就能找到一點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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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的黑暗,將她一下子拉回了五年前那個黑夜,她所有偽裝的堅強都在那一瞬間崩潰。
那股的銳痛似乎還殘留在身體裏,讓她痛得牙齒都在打顫。
五年了,她原以為自己能够坦然面對,可是當黑暗來襲,她還是無可避免的崩潰了。
沈存希歎息一聲,他伸手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她大概是沒了力氣,也沒有拒絕,軟軟地靠在他肩頭。
沈存希拿毛巾一下下擦著她的濕發,一點也不介意她身上的水會把他也弄濕。
“諾諾,告訴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沈存希在會場轉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宋依諾,他順著長廊往洗手間方向走去。
然後他看到一個女人鬼鬼祟祟從洗手間裏走出來,看到他時,她明顯露出慌亂的神情來。
他走到女洗手間外面,才發現洗手間門被反鎖了,裡面傳來熟悉的尖叫聲。
那一瞬間,他的智慧他的深謀遠慮都顧不得,一脚踢開了洗手間的門沖進去。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宋依諾的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慢慢回到現實中來,她搖了搖頭,不想說話。
沈存希見狀,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職場裏一些競爭是很黑暗的,同事之間抹黑對方的事,也時有發生。
博翼集團內部管理如此鬆散,只怕遲早會被業之峰吞併。
到那時,她該何去何從?
將她的頭髮擦到半乾的狀態,沈存希放下毛巾,伸手將她的腦袋壓向自己的肩膀,他說。
“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他的懷抱很溫暖,他的聲音很溫柔,讓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但是宋依諾知道,這懷抱不是屬於她的,她不能沉迷。
她掙扎著從他腿上爬下來,重新坐回座椅上,强打起精神,道。
“我沒事。”
沈存希看著她的動作,知道她在避嫌,他心裡並不好受,到底要怎樣,她才肯依賴他一次?
車子駛進依苑,在停車場停了下來,沈存希推開車門下車,他站在門邊,看著宋依諾。
“到了,下車吧。”
宋依諾偏頭看向窗外,窗外遠處的圍牆上亮著路燈,這裡不是金域藍灣社區外面,她彎腰下車,才發現這裡是上次她匆匆逃離的別墅。
記憶刹那間回籠,她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那個,你還是送我回金域藍灣吧,我們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不太好。”
沈存希定定看著她,成熟男人的眼神帶著壓迫感撲面而來,宋依諾被他看得一陣窘迫。
剛低下頭,身上的壓迫感消失,前面男人已經轉身,清冷的聲音和著夜風傳來。
“你不想約薄慕年見面了?”
宋依諾猛地抬頭看著他的背影,想到這兩天被太陽整整曬黑了一圈的韓美昕,她就於心不忍。
聽說薄氏那邊連門都不讓她進,她只能站在烈日下幹等,打著傘還擦了層層防曬霜,都沒能抵抗住强烈的紫外線。
每天晚上都跟她抱怨,再這麼曬下去,她都可以移民非洲變成當地居民了。
看著沈存希已經走進別墅大門,她咬了咬牙,為了美昕,就算這裡是龍潭虎穴,她也得進去闖一闖了。
沈存希走進廚房,拉開冰柜,拿了一瓶氷水出來,對著嘴狠狠灌了幾口,才把嗓子眼上那團火氣撲滅。
他關了冰柜,走出來,就見宋依諾光著脚怯怯地站在玄關處的地磚上。
鞋櫃裏有女士拖鞋,她上次離開後,他吩咐傭人準備的。
他邁開長腿,緩緩朝她逼近。宋依諾感覺到他又生氣了,雖然他的表情一如平時的冷淡。
但是緊抿的薄唇透出他的真實情緒。
她下意識往後面退開一步,沈存希卻從她面前走過,徑直走到鞋櫃旁,從裡面拿了一雙拖鞋出來,放在她脚邊。
“穿上鞋子。”
“哦,謝謝啊。”
宋依諾尷尬的道謝。
沈存希站在她旁邊,離她很近,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須後水味道,是她在C市買給他的那一款。
她穿上鞋子,感覺有點無所適從。畢竟半夜三更的,她逗留在一個成熟的男人家裡,很容易讓人誤會。
“那個,你剛才說可以幫我約……”
沈存希低頭打量她,明亮的燈光下,她身上的白色裙子還在滴水,濕噠噠地粘在身上,她的身材纖毫畢現,胸貼因她的呼吸起伏時若隱若現,黑色西裝罩在她肩頭,顯得她的身影更是纖弱。
他的喉結急速滾動了一下,他難耐的移開視線,打斷她的話。
“先去洗個澡,我去給你拿衣服。”
“沈存希,我……”
“聽話,你這樣會感冒。”
沈存希說完,已經轉身上樓,強勢的態度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宋依諾咬了咬唇,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狼狽,她沒有再堅持。
沈存希很快從樓上下來,他手裡拿著一件男式襯衣,見她站在玄關處一動未動,他眸裏掠過一抹不悅。
他走到她身旁,已經斂了所有情緒,他將襯衣遞給她,淡淡道。
“去吧。”
宋依諾看著他遞來的男式襯衣,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去,提著裙擺往浴室方向走去。
沈存希看著那抹纖細的身影走進浴室,他移開視線,望著落地窗外的夜色,眼神卻比夜色更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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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站在花灑下,任水流沖刷著身體。五年了,因為那一夜,她始終覺得自己很骯髒,她甚至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誰,長什麼模樣,就那麼莫名其妙的被人奪了初次。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要記得,可是今晚的黑暗,又將她逼回了那夜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唐佑南問她,知不知道這五年來他有多恨她?
他又何嘗知道,她這五年來有多恨自己,多恨那個她拼命哀求他放過自己,卻依然鐵石心腸佔有她的男人?
如果還能再見到他,她一定要當面問問他,為什麼是她?
不,還是永遠都不要見面,否則她怕自己會失控殺了他。
沈存希站在浴室門外,她已經進去一個小時了,裡面的水聲一直沒停。
他思及她今晚的反常,心裡一驚,怕她有什麼閃失,連忙敲門。
“諾諾,你洗好了嗎?”
裡面沒有聲音,沈存希心跳一滯,生怕她會做傻事,連忙伸手去開門。
宋依諾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她急忙制止。
“你、你別進來,我、我馬上就出去。”
宋依諾站在鏡子前,她身上穿著那件男式襯衣,剛才她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
襯衣的布料很薄,呈半透明狀,胸前的風景在襯衣下若隱若現,根本遮不住什麼。
她今天參加酒會,禮服裡面只戴了胸貼,根本沒穿內衣,這會兒也用不上,還有她的褲子也濕透了不能穿。
她就這麼穿著他的襯衣出去,就算沈存希對她沒想法,這也得有想法了。
聽到她的聲音傳來,沈存希松了口氣,他的手還按在門把上,他說。
“我做好了晚飯,出來吃飯吧。”
宋依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這樣怎麼出去?
襯衣裏什麼都沒穿,光是想想就這樣站在沈存希面前,她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
“哦,我知道了。”
宋依諾煩躁的抓了抓頭髮,這樣出去肯定是不行的。她在浴室裏亂轉,突然看到搭在衣架上的男式西服外套,她靈機一動,也顧不得穿上會不會熱。
她將西服外套穿上,還將扣子扣得嚴嚴實實的。
外套上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烟味,宋依諾穿上外套後,就感覺自己被沈存希的氣息包圍。
她咬了咬牙,總比穿襯衣出去,被他誤會她勾飲他强。
宋依諾拉開門出去,餐廳裏正在擺餐具的沈存希聽到聲音,回頭看過來。
浴室門口,宋依諾臉頰紅紅的站在那裡,她身上穿著他的西服外套,修長筆直的腿露在外面,顯得個子十分嬌小,他挑了挑眉。
“你不熱嗎?”
“不熱。”
宋依諾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別墅裏開了空調,其實並不熱。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專注的目光下,她卻感到悶熱起來。
沈存希收回視線,將筷子擺好,說。
“過來吃飯吧。”
宋依諾走了兩步,衣服下什麼也沒穿,讓她沒有安全感,她咬了咬唇,說。
“能不能把吹風機借我用一用?”
“要吹頭髮嗎?先吃飯,吃完飯我幫你。”
沈存希這會兒對宋依諾是真沒什麼想法,他做了一桌子飯菜,迫不及待想要她過來嘗嘗。
哪怕此刻她俏生生的站在那裡,身上還穿著他的衣服,他也沒有往別的地方想。
“……”
宋依諾咬唇,她哪好意思說自己要用吹風機是用來吹乾內褲。
看他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宋依諾低頭看了自己一眼,他的西服外套很長,幾乎快要遮住膝蓋了,襯衣也很長,坐下時應該不會走光。
她別彆扭扭走過去,沈存希盛了一碗湯放在她面前,說。
“坐吧,嘗嘗我的手藝。”
桌子上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宋依諾詫異地看著他。
“你會做飯?”
“嗯,在美國學會的。”
沈存希拉開椅子,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後在她身旁的位置上坐下,見她還盯著自己,他失笑。
“我會做飯就這麼奇怪?”
“不是,你不是豪門少爺麼,我以為你跟佑南一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宋依諾見識過唐佑南的懶,19歲那年,唐佑南帶她去雲南旅遊,本來以為是浪漫的兩人行,結果上飛機時,他居然還帶了個保姆拿行李。
沈存希俊臉微沉,不知道是因為她小瞧他,還是她提到唐佑南,他悶聲說。
“吃飯。”
“哦。”
宋依諾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卻又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得罪了他,她低頭小口喝湯。
剛出鍋的湯很燙,一會兒她就熱得直冒汗,外套穿在身上,更是讓她熱得受不了了。
沈存希給她夾菜時,看到她額頭上大汗淋漓,他蹙眉,不悅道。
“熱就把外套脫了,這麼熱的天你捂這麼嚴實,是想把自己捂出病來嗎?”
“我不熱。”
宋依諾嘴硬,不肯脫外套,她裡面的襯衣,穿了比沒穿還危險,她才不敢脫。
沈存希看著她倔强的樣子,真想直接上手剝了她的外套,她到底想遮什麼?
她身上哪個地方他沒有見過?
他沉著臉站起來,走到客廳茶几旁,拿起空調遙控器,將中央空調的溫度調低了幾度。
別墅裏的溫度降下來了,但是宋依諾身上的溫度卻沒有降下來,夏天的溫度,即便你將空調降到16度,也不會感覺到冷。
宋依諾熱得難受,飯菜是熱的,湯也是熱的,她一動就熱,剛洗完澡清爽了,這會兒又被汗濕透了,渾身黏黏的很不舒服。
她今天在這裡,簡直就是自討苦吃活受罪。
沈存希坐在她身旁,看她一張小臉熱得紅通通的,汗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她還是倔强地不肯脫掉外套,他咬牙,怒道。
“宋依諾,你怎麼這麼倔?”
其實這句話沒什麼,但是當沈存希帶著責備的語氣說出口時,不知道怎麼就蟄到了宋依諾的神經,她“啪”一聲擱了筷子,站起身來,雙眼紅通通的,她說。
“我就是倔,你說得對,我身上哪裡是你沒見過的,我這麼遮遮掩掩的,就像掩耳盜鈴一樣顯得可笑,但是我還是想遮遮掩掩,哪怕熱得難受,也不肯脫下外套,因為我不想在你面前變成一個輕浮的女人。”
“謝謝你,總是在我最狼狽的時候出現,我想今後我們不會再有牽扯,再見。”
宋依諾退開椅子,就要回浴室去穿上自己的衣服離開,她的手腕忽然被一隻灼熱的大掌握住。
“坐下吃飯,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現在就走。”
宋依諾使力,想要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鉗制中抽出來,卻被他攥得更緊。
“同樣的話我不會再說第三遍,坐下吃飯!”
沈存希眉頭皺成了川字,强硬的語氣顯示著他的耐心有限。
見她不再試著將手抽回,他鬆開她的手腕,起身走進客廳,拿起座機,打了通電話。
宋依諾聽見他交代嚴城送套女裝過來,包括內衣褲。
聽他淡定的報著她的尺寸,宋依諾耳根子瞬間紅透了,他怎麼會那麼清楚她的尺寸?
沈存希打完電話,沒有看她,轉身上樓去了。
樓下餐廳裏靜悄悄的,宋依諾看著一桌沒怎麼動過的飯菜,心裡難受起來。
算起來,沈存希是第一個給她做飯的男人,可他們的關係,偏偏是最不能有什麼的。
就算有一天,她跟唐佑南離婚了,沈存希也不會成為她的二婚人選。
既然他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又何必徒添傷悲?
宋依諾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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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嚴城拿著一套女裝匆匆趕過來,沈存希沒有讓他進屋,接過袋子讓他回車裏等,男人小心眼的不願意讓任何人窺見宋依諾的風晴。
宋依諾洗好碗出來,就見沈存希倚在牆壁上,眼神深邃的盯著她,她脚下一頓,看到他手裡拎著女裝袋子,她說。
“嚴秘書把衣服送過來了?”
沈存希“嗯”了一聲,將袋子遞過去,“去換上吧。”
宋依諾伸手去拿袋子,沈存希沒松,她微微使了力,他還是沒松,她抬起頭來看他,面前光影一暗,她的後背抵到牆,身前是他滾燙又結實的身體。
他的下巴擱在她左肩上,一股新鮮的烟草味,混著須後水清爽的味道傳來。
“諾諾,今晚留下來。”
宋依諾耳邊轟然作響,她瞳孔張大,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成熟男人的請求,不帶一絲欲念,可到底多了一種瘋狂。
宋依諾心跳不穩,她直覺應該拒絕。
“不……”
沈存希沒有放開她,似乎在冷靜,半晌,他直起身,深沉的目光落在她驚駭的小臉上,他眸裏掠過一抹苦澀的笑意。
“去換衣服吧。”
他轉身離開,身上完全沒有剛才請求她留下時的脆弱。
宋依諾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樓梯口,雙腿有些打軟,是被嚇的。
過了許久,她才找回力氣,向浴室走去。
知名品牌的女裝,穿在身上剛剛合適,沈存希對她的尺寸瞭若指掌。
她想起他剛才的請求,忍不住心跳加速。
她將髒衣服裝進袋子裏,開門出去。
沈存希站在客廳裏,他重新換了套衣服,淺藍色的襯衣,開了三顆紐扣,露出一片結實的胸膛。
衣袖挽起露出小臂,手腕上戴著一塊精緻的腕表,這個男人身上,無一處不透著精緻,沒有一處是她可以停留的。
她移開視線,提著袋子走近他。
“沈存希,今晚謝謝你。”
沈存希雙手隨意的插在西褲口袋裏,看著她的目光諱莫如深,不過須臾,他收回目光,往玄關處走去。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嚴秘書送我回去就好,叨擾了你一晚,你早些休息吧。”
沈存希穿鞋的動作一頓,然後充耳未聞,繼續穿鞋。
他穿的是系帶皮鞋,也不知道怎麼弄的,鞋帶就成了死結。
他蹲下去解,卻越解越緊,他氣得一脚將鞋子踢得老遠,一陣心煩氣躁。
宋依諾站在旁邊,看他拿鞋子撒氣,她歎息一聲,將袋子擱在鞋櫃上,走到皮鞋旁,她彎腰撿起來,很有耐心的慢慢解開,然後走到他面前,將鞋子放在他脚邊,伸手握住他的脚,放進鞋子裏,然後靈巧的系了個蝴蝶結,她仰頭望著他,說。
“鞋子也是有脾氣的,你溫柔待它,它就不會惹你心煩。”
沈存希垂眸盯著她,眼裡急速湧過什麼,宋依諾還未看清,他突然俯下身來,雙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起來。
宋依諾眼前一陣天眩地轉,她的後背再度撞在牆上,身前的男人毫不遲疑的壓著她,她盯著他,他也正盯著她,目光幽深,然後他低頭。
宋依諾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倉皇的撇開臉,他的唇落在她的臉頰上,溫熱的感覺讓她心跳加速。他的唇一頓,然後轉過來,欲吻她的唇。
宋依諾再度偏頭躲開,手心撐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依舊沉穩,而她的,已然兵荒馬亂。
“沈存希,你不要這樣。”
沈存希充耳未聞,他的手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固定住,然後毫不遲疑的吻下去。空氣裏璦昧陞級,他吻著她的唇,像是隱忍著什麼。
宋依諾的心臟咚咚的跳著,像是心臟病人病發時,跳得她快要窒息了。
唇上溫軟的觸感,不像往日那樣蠻橫霸道的掠奪,卻更讓她揪心。
她用力推開他,見他還要再靠過來,她低喝一聲。
“夠了,沈存希。”
她的心經不住佑惑,已經逐漸淪陷在他的溫柔裏。
但是理智告訴她,這樣做是不對的,她不該再任由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求求你,我很膽小,我賭不起。”
宋依諾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
她只知道她要推開他,拼盡全身力氣,否則他們都會萬劫不復。
沈存希猝不及防被她推開,他定定地看著她,鳳眸裏滾燙的情感逐漸凉了下來。
他聽懂了她要說什麼,面前膽小怯弱的她,讓他一腔情感變成了一隻困獸,被囚在牢籠裏,無處可宣洩。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緊握成拳,一次又一次看著她,卻不能將她擁入懷裡的無力感,時刻煎熬著他的心。他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怎麼就這麼難?
“諾諾,你怕什麼?有我在,沒人能够傷害到你。”
宋依諾搖頭,喃喃低語。
“我怕黑,我怕在地獄裏沉淪。”
沈存希眸裏最後那點火光都消失了,他安靜地看著她,男人的自尊,讓他說不出乞求她的話。
良久,他轉身,拉開門走進茫茫夜色中。
宋依諾全身無力的跌坐在地上,每一次拒絕沈存希的靠近,都讓她精疲力盡。
她不知道再來這麼幾次,自己是否就會甘心沉淪,哪怕被世人唾駡,也在所不惜。
等宋依諾收拾好心情出去時,停在別墅前的白色賓利歐陸已經開走,嚴城站在車身旁,拉開車門對她說。
“宋小姐,沈總吩咐我送你回去。”
“謝謝你,嚴秘書。”宋依諾沖他勉强一笑,彎腰坐進車裏。
嚴城關上車門,快速回到車上,發動車子出依苑。
宋依諾偏頭望著窗外,夜色裏,燈火通明的別墅靜靜伫立在那裡,像個溫柔的情人,等著愛人回歸。
她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是沈存希剛才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她的心微微刺痛起來。命運弄人,如果她和他不是以這樣的管道相遇,也許還能够成就一段佳話。
只是……,不可能了,他們永遠都不可能了。
嚴城抬頭望著後視鏡,剛才沈總離開時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落寞與孤獨,再看宋依諾也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唉,這對冤家啊!
“宋小姐,你知道為什麼博翼集團有機會與業之峰競爭C市那個項目嗎?”
嚴城覺得自己應該推波助瀾一下,否則老闆這麼陰晴不定下去,他們做員工的遲早要被折騰死。
宋依諾詫异地望著他,“為什麼?”
“因為你,宋小姐。”
嚴城說:“董儀璿女士是沈總母親的舊友,囙此沈氏投資的項目,只要涉及到裝修方面,都是內定給業之峰的,這次也不例外,但是沈總因為你,願意給博翼集團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宋依諾隱約已經猜到,卻沒想到真的是因為自己,那個項目投資了幾百億,家裝方面不能有任何閃失。
只要是個精明的商人,都會選擇自己經常合作以及信任的公司,確保工程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但是沈存希卻因為她,給了博翼進局的機會。
這單單只是信任麼?
如果之後他用了博翼,用了她設計的方案,但是卻不能讓客戶滿意,他將要承受的不僅是利益上的損失,還將承受信譽上的質疑。
錢損失了還能再賺,但是信譽是一家企業的靈魂,信譽受損,那是永遠都補救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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