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盡暼著他,斜眼,沒說話。
他捏著她的臉,「怎麼,不願意?」
「隨、你、便!」
「……」
「要不半天,我明天中午來接你。」
花盡沒理他,但哼了一聲。
看得出來還是不願意。
這時,蘇越里把花盡給拉到了他的身邊,這一回沒有抱,而是打開車,把她塞進去。
關門。
「樓總,你回吧。」
「蘇二少。」樓西洲越過他看向車裡,花盡趴在車門,巴巴的看著他。
樓西洲原本想說什麼,此時也沒有了語言,心頭一軟,算了,帶回家。
走過去開門。
手都還沒有碰到車門,蘇越里虛身一靠,擋著。
「我說,我和我妹妹聚一聚,你還不讓?」
他回頭,把花盡的頭推進去,「坐好!」
花盡像個乖孩子,退回去。
樓西洲失笑,「那好,麻煩你照顧一天。」
「嗯。」
「今日之事,謝謝。」
「不客氣。」
蘇越里轉身上車,啟動車子,臨走之前,花盡的頭探出來給他說了一句唇語。
沒出聲,但是樓西至理解了。
「不許你吃兔子,給我留著。」
樓西洲淡笑了下。
等到車子走遠他才上車,一拉開車門,便看到車板上嫩紅嫩紅的花瓣兒,野生杜鵑花,凌亂又唯美的躺在那兒。
他上去,那了一瓣捏在指尖,小心翼翼的揉捏著。
他眼睛一閉。
乾澀的生疼。
…………
蘇越里沒有帶花盡去蘇家,就去了他家。
位於市區有名的富豪別墅小區,家裡冷冷清清,看著實在是不怎麼喜慶。
進屋。
已經快六點。
蘇越里挽起襯衫的袖子,「想吃什麼?」
他們四個兄妹,蘇越里是最會做飯的。
「隨便。」花盡跟著蘇越里去廚房,看蘇越里打開冰箱,她隨口就問,「樓西洲為什麼要謝謝你,你做了什麼?」
「你以為樓家的人為什麼那麼快過來?」
哦,他通知的。
蘇越里拿了菜,「要不就幫我洗菜,要不就出去等著,你趴在這兒做什麼?」
花盡看著他忙碌,神色帶著幾分沉重,「你知道姐姐在哪兒么?」
「不知道。」
他們四兄妹有一個很不成文的規定,無論誰有困難,對方都不會主動幫忙,只要沒死,其他人都不會出手。
但是有一點,只要你開口,對方為了幫你死都行。
當然,這個規定,不包括大哥,
一會兒后蘇越里回頭,到她面前,「幹什麼,還不出去。」
「二哥……」
「嗯?」
「你要不要抱抱我?」
「來吧。」
花盡踮起腳尖抱著他的腰,在他懷裡靠一會兒,然後重重的嘆口氣。
蘇越里揉揉她的腦袋,「覺得累了就在這兒休息,住多久都行。只要你不同意,任何人都帶不走你。」
包括樓西洲。
蘇越里口中說的累,只有花盡懂。
是心裡的累。
…………
夜晚的梧桐苑就像是走近了國色生香的年代,紅燈籠連成一片,成串如豆。
樓西洲去時,是晚上九點。
傭人都已睡下,樓月眉的院子里還亮著燈。蛋疼小說網
「大少爺。」頂替玉姨的阿姨看到了他。
「嗯,奶奶睡了?」
「沒有,還在看書。」
樓西洲進去,樓月眉看到了他,笑了下,放下書,「回來了?」
她靠在床頭,額頭包著,頭髮披散,看起來老了不少。
樓西洲坐在床邊,先檢查一遍傷,確定沒有大礙后,他也放了心。
「奶奶。」樓西洲神色遲疑,他很少有這種情緒,有話卻不知如何開口。
樓月眉柔柔的看著他——
她活了這一一把年紀,走南闖北了很多地方,又怎麼會不知樓西洲想問什麼。
這夜深人靜是剖開心扉的最佳良機。
「問吧。」樓月眉道。
樓西洲看著奶奶,忽又一笑,「沒什麼想問的,我來看看奶奶。」
「從小我就教你可以對外人撒謊,但對自己親近的人要實話實說。」
「抱歉,我讓奶奶失望了。」
「怎麼會,奶奶這一生都是失敗的,但是唯獨你,是我的驕傲。」人老了,經歷了變故,心態轉變的也不一樣了。
最近——
她開始頻繁回顧過去。
開始懷念、悔恨、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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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實是一個很失敗的人。
青年喪女、中年喪夫、後來一連串的挫折,讓她不近人情,刻薄古板。
她從喉嚨里發出一聲腐朽蒼老的嘆聲,「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是的,我知道。你出生沒多久,我就知道你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孩子。」
樓西洲目光一眯!
「那時候——」樓月眉臉部抽動了一下,她要強了一輩子,很難剖析自己,很難說關於自己的齷齪心理。
她在心裡幾經嘗試,最後還是沒法開口。
比如說——
為了扣下如夢,她要了樓西洲,把他撫養長大,只要衛野和如夢分手,她既往不咎。
她留下樓西洲的動機不純,要把他培養成樓家的繼承人。
但是後來,她愛這個孩子,這一點是純的。
「奶奶對不起你。」她顫聲說道。
「是我謝謝奶奶。」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你媽或許欠你的,但她不欠樓家。」樓月眉苦口婆心。
如夢有錯。
婚後出軌。
但樓岳明婚後就去了部隊,幾年不歸,所有的事都給了她一個女人,從理xin上來說,她出軌是早晚的事,並且情有可原。
那時,她提過離婚,是樓月眉不同意!
樓月眉這麼多年指責了很多人,唯獨沒有說過如夢一句不是。
甚至——
替她把樓西洲給撫養成人。
…………
晚上十一點。
樓西洲才出梧桐苑。
他站在門口看著這院牆,這一磚一瓦,久久未動。
燈光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如山般偉岸而寂寞。
許久他才上車,開著車子在街頭遊盪。
最後又——
回到了樓家。
矗立在黑夜裡的莊園。
此時,半夜十二點。
沒有傭人,樓岳明也不在。
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從樓梯一步一步而上,到達主卧——
開門。
一股死氣沉沉的靜謐,他站在門口半分鐘后,內心好像有急促而慌亂的鼓被人擊打著!
開燈。
如夢躺在床上,躺的安安穩穩,睡的正香。
樓西洲的心跳猝然凌亂!
走過去,一眼看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遺書,和一側安眠藥的瓶子,他倉皇掀開被子。
如夢穿著舞服和水晶鞋躺在床上,神色安詳,毫無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