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洲心頭震驚的同時,也有一絲疑惑,樓岳明的話,他聽的並不是很清楚,甚至是……
有那麼一些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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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明白。
「你是好孩子,西洲也是好孩子。」他的聲音透著些蒼老,「你們都好好的,爸……我會守著你們,你就呆在樓家,做我們樓家的兒媳婦,我絕不讓其他人再欺負你。」
樓岳明握著花盡的手,說的很虔誠——
他希望花盡能聽到他這句話,又或者能明白他的立場。
他真的不能認她。
一旦相認,她和西洲就再也不會在一起。
一旦相認,就會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牽扯出來,樓家又是一個大新聞。
他俯身。
像一個長輩或者說像一個父親那樣的,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摸了摸。
雨兒。
我的女兒,做我兒媳婦,以後我會疼愛你,只是你的真正身份不能公開。
他轉身。
咔擦。
有關門的聲音。
樓西洲走進來,那一瞬間樓岳明是慌亂的,身緊了一下。
即便他走南闖北很多年,在部隊里也學會了泰山壓於頂而面不改色,這短暫的一秒,他依然露出了破綻。
一秒。
也只有一秒。
他就恢復,把自己控制的非常好。
「去哪兒,身體不好,亂跑什麼?」
樓西洲面色很平淡,「下去走了走,爸到這兒來做什麼,這是花盡的病房,你是來看她的?」
「嗯。」
樓岳明知道多說會露餡,不能多說也不能多問,其實心裡很犯嘀咕,他不知道樓西洲聽到了多少,是都聽到了還是才推門進來。
「爸好像很喜歡花盡?」
「你知道她是誰的女兒,我自然喜歡。」
「那麼。」他想起在輪船上樓岳明的話,濃眉擰著,「你沒有覺得愧對於你的家庭么,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你現在應該做的是迴避她,才不會繼續傷害你的妻子。」
他和母親都是一丘之壑,沒有什麼區別。
可他憎恨了母親很多年,對父親,卻是敬愛,原來只是父親會隱藏而已。
樓岳明雙腿沉重,面對兒子,他無顏面對,卻又不得不面對。
「說什麼都沒用。」他苦笑,「總之你好好對她就是,你奶奶那兒,我會讓她不插手。」
他走。
從樓西洲的身邊走過時,腳步匆匆。
好像在躲避什麼。
然而。
沒用。
「父親不想說一說你對花盡說那話的意思么?」樓西洲轉身,對著樓岳明的後背,年紀大了但背部還是筆挺的,后鬢角修剪的整整齊齊,尚有年輕軍人時凌厲短髮的苗頭。
「我跟花盡說什麼了?」樓岳明反問,試探。
「你說,你不能認她,你認了,我和她就沒辦法在一起。」樓西洲給了準確的回答。
樓岳明沒吭聲。
樓西洲繼續,「你莫不是要告訴花盡,她是你女兒,而你卻沒辦法和她相認?」
樓岳明心身巨震。
他聽到了!
聽到了!
他臉色剎那間變白,他沒有回頭。
「不是。」
「哦?那是什麼?」樓西洲步步緊逼,沒有放鬆。書荒啦書屋
「我的意思是,花儘是小榕的女兒,小榕夫妻都是我朋友,那麼他們的女兒自然也就是我的女兒,我若是認她做女,你媽你奶奶都不會同意。」
「爸。」樓西洲打斷他,「能編點你自己都信服的么?」
樓岳明握了握拳頭。
有片刻間,他差點就脫口而出花盡就是他的女兒這句話,但是不能,他不能說!
「我編什麼,花盡在樓家乃至整個鄴城的風評你不是不知道,做我樓家的兒媳婦自然不夠格,莫非我還要收她做義女?」
樓岳明說完就出去,走的很快。
……
樓西洲沒有阻攔他的離開,他站在原地。
天空漸亮,魚肚白的光從天際一灑而來,從窗戶落到屋裡的地面,那影影綽綽,無限低迷。
他筆直修長的身影硬生生的被投出幾分陰影在地面,清傲還孤單。
他緩緩的走到床邊,垂眸看著花盡。
【我不是不認你,雨兒,我不能認,我真的不能認,我要是認了——你和西洲怎麼辦。】
他明白了——都明白了。
眸光一縮。
接著肌肉帶著抽搐。
心中冒出來的念頭,如海水倒灌,在身體里肆虐!
什麼關係才能說成——我不是不認你。
很明顯。
已經很明顯。
他從未有過的臉色卡白,那種倒刺卡在喉嚨的感覺,窒息、慌悶。
他不信心中所想。
如果花盡和樓岳明不是那種關係——
在他結婚,在樓太太這個頭銜滿網飛的時候,他的父母就應該回來!
但是沒有。
如夢前幾天對他說了一段話。
【怪不得在國外時,聽到你結婚的消息,我要回來,你爸不讓,他說你太太看起來挺不錯,不要讓長輩去摻合。我還想著,兒子結婚,做父母的怎能不知情,原來是他心上人的女兒,怕我從中作梗。】
他結婚,樓岳明沒有回來,不僅僅知道花儘是李四撫養的,和他會鬧很僵。
他還知道——
知道,花儘是他的、他的女兒。
所以不敢回,不敢面對。
可如果是他的親生女兒。
樓岳明為何依然同意讓他們在一起,一直默許,為什麼,為什麼!
樓西洲覺得有一隻手在摁著他的咽喉,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這個聯想,讓他,潰不成軍。
彎腰,扯了花盡一根頭髮,放在紙巾里包好,出去。
又到了樓岳明的病房,他不在。
樓西洲去床鋪,翻開被褥,在枕頭上看到了一根短短的男xin髮絲,這必然是樓岳明的,一起包好。
打電話。
一邊打,一邊往外走。
「到醫院裡來一趟,給我辦件事。」
話說完他也出了病房,看到樓岳明就站在門口,身上披著一個外套,身軀瘦弱。
樓西洲把捏著紙巾的手放進了口袋裡,抄袋而立,「父親還是在病房裡休息比較好。」
「西洲,給我。」樓岳明伸手,他知道他口袋裡有東西。
他是他的父親,他知道樓西洲一定想到了很多問題,他知道這個兒子要做什麼。
「給你什麼?」樓西洲反問。
「這不是鬧著玩兒的,西洲,把它給我,我不准你這麼做。」
樓西洲的後背就是窗口,他迎著晨風,一字一句,「父親,早些年婚內出軌,如今已是無法挽回。那麼為了給留下來的人減少傷害,你是不是先認了自己的孩子?是男人就做男人應該做的事,女兒都不敢認,是沒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