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是我欠你的,該我還你

發佈時間: 2022-10-17 08:4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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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聽出她的情緒低落,厲家珍封锁了她,“宋姐姐,你有心事嗎?”

 賀雪生攥緊了手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良久,她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別擔心我,好好生活,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厲家珍怎麼聽怎麼覺得她這話不對,她轉頭看向床上那一大一小,仿佛察覺到她的目光,沈遇樹看過來,眼底有疑問,似乎在問她怎麼了。

 “宋姐姐,明天下午我要帶小煜去檢查身體,到時候我去找你玩吧。”厲家珍最近被沈遇樹纏得緊,幾乎沒什麼個人空間,她也有好久沒有見到她了,怪想她的。

 “家珍,我真的沒事,如果你不方便,不用刻意來找我。”賀雪生低聲道。

 “我在桐城就認識你和美昕,我再不出去走走,都要變成山頂洞人了,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下午去找你,晚上一起吃飯。”厲家珍聲音明快的决定了。

 賀雪生沒再反對,掛了電話,厲家珍走回床邊,看見小煜拿著一個塑膠的布偶撕咬,動作粗魯野蠻,咬得布偶身上全是口水。沈遇樹也沒有封锁他,讓他一個人在那裡咬得不亦樂乎。

 她在床邊坐下,剛伸手要去拿走布偶,就被沈遇樹握住了手指,“不要干涉他,書上說,這個時候是他的味覺敏感期,見到什麼都想咬,想嘗味道。你要封锁了他,以後他還是會這樣。”

 厲家珍看著小煜下巴濕噠噠的,她拿濕紙巾給他擦嘴,看他的動作兇狠,就好像要把布偶吃進肚子裏,她說:“你這是慣著他,還要找一大堆理由。”

 “我有沒有慣著他你心裡清楚,上次去檢查的時候,醫生是不是提醒過你,小煜的味覺敏感期要到了?”沈遇樹挑眉看著她,修長的手指併攏,將她的手包裹在溫暖的掌心裏。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幾乎形影不離,可是除了那天强了她以後,他沒有一次真正意義上得到過她。每次都是緊要關頭,她就會喊停。

 那時候哪怕他再想沖進她身體裏,最後也不得不忍住,轉身去浴室裏沖冷水澡。他想,他要再這麼憋下去,遲早要憋出問題。

 可明知道她就是毒,沾染不得,他還是欲罷不能,哪怕是為了看一眼她被他折磨得神不守舍,他都覺得受點苦也是值得的。

 他言而有信,可是每次都在緊要關頭停下,還是讓他心裡多少會有些浮躁。在他面前的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盼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才盼到她重新回到身邊,卻只能看只能碰只能親不能吃。

 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挑戰,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知道她還沒有準備好,知道她心裡那一關還沒有越過去,他願意等,哪怕這個代價是折磨自己,他亦甘之如飴。

 他現在總算明白,當初已經確定宋依諾死亡,四哥還要堅持日復一日的等待下去是為什麼。原來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出現過,其他所有的人都變成將就,不,連將就都變得痛苦不堪。

 厲家珍聽出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沖,她手指微僵,抬眸看著他俊美的側臉,離得這麼近,她連他眼睫毛都能數清楚,她輕輕抽回自己的手,剛抽了一半,就又被他固執地握住,厲家珍垂下眸去,看著他骨節漂亮的大手,她道:“你在生氣嗎?”

 “沒有!”沈遇樹回答得很快,聲音**的。

 厲家珍撇了撇嘴,低聲咕噥著,“明明就在生氣,聲音硬得都能砸死人了。”

 聞言,沈遇樹眼底多了一抹邪氣,他凑近她,咬著她的耳垂,嗓音啞得不像話,“珍珍,我除了聲音硬,還有一個地方也硬得不行,要不要試試?”

 他的聲音邪氣得要命,滾燙的呼吸燒灼著她的耳蝸,她情不自禁的輕顫了一下,慌亂的推他,“沈遇樹,你耍流氓!”

 “其實我更想用身體和你耍流氓,珍珍,很痛苦,你知道嗎?哪怕我摸遍你全身,吻遍你全身,可是無法與你靈肉合一,我就永遠無法得到解脫,你捨得我這麼痛苦嗎?”沈遇樹在她耳邊低喃,訴說著難紆的欲.望,感覺到她的抗拒,他將她的手牢牢按在胸口。

 沉穩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再加上他說的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話,厲家珍羞得整個人都快要燃燒了,她瞥眼看到一旁的小煜,那張小臉長得越發像宋清波了,她心尖突然一陣刺疼。

 她知道在沈遇樹身邊,她不該再想起那個人,可是看到這張相似的臉,她總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清醒著。

 “遇樹哥哥,小煜在看,你放開我。”厲家珍渾身沸騰的血液,在看到小煜時,全部冷卻下來。這麼短的時間,她還忘不了。

 沈遇樹沒有看小煜,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看到她清澈的目光裏那抹深藏的隱痛,他的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揪著,一時疼得喘不過氣來。

 無論他多麼努力的強調自己的存在感,都沒有宋清波給的一個孩子更有存在感。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家珍,那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疤,那一段他永遠無法抹去的存在。沈遇樹急躁的心找不到宣洩口,他騰一聲站起來,像被困縛住的野獸,在房間裏焦躁的走來走去。

 “珍珍,你拒絕我,是因為他嗎?因為你心裡還有他?”沈遇樹壓抑不住胸口奔湧的情緒,明知道問出來,對他們逐漸昇華的感情是一道致命傷,他還是控制不住。

 他快要瘋了,得不到的情感快要將他逼瘋了。

 厲家珍怔然,心臟某處卻狠狠的撕扯了一下,她想否認,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沈遇樹看著她沉默的樣子,他薄唇抿得緊緊的,眼中陰影越來越濃,他想發脾氣,想歇斯底里,想抓住她的肩拼命搖晃她,問她到底要他怎樣,她才肯接受他?

 可是他還有理智,他不能這麼做,他只會把她嚇得逃得遠遠的,他好不容易才將她留在身邊,比起得不到她的心她的人,他更怕再也見不到她。

 良久,他苦笑一聲,“是我欠你的,該我還你。”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向門口走去,厲家珍坐在那裡,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知道,他們其實並沒有看起來那樣和諧,只不過他們都心照不宣的粉飾太平。

 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她攥緊拳頭,每次她拒絕了他,他會生氣,會暴躁,可是第二天,他又會像沒事人一樣出現在她面前。

 長期的情感壓抑,總會到達一個極致,那麼一旦反彈,就會變成難以逾越的鴻溝。

 最近這段時間,沈遇樹一直陪著她從痛苦的深淵裏走出來,她知道他想要什麼,可是她已經經歷了一段失敗的婚姻,經歷了一段失敗的感情。她沒有信心,可以給他幸福。

 她咬緊牙關,沒有站起來追出去,直到臥室的門“砰”一聲合上,她才全身脫離一般的垮下雙肩。

 遇樹哥哥,對不起,你知道我反射弧比較長,你再等等我,我會回應你,一定會回應你。

 ……

 夜逐漸深沉,在這個夜裡,又有多少情場失意人在買醉?

 安靜的清吧裏,沈遇樹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裡灌酒,他已經數不清是多少次,在被她拒絕以後,來這裡買醉。

 醉了以後,他會自己找到路回去,然後在她醒來時,又跟個沒事人一樣守著她。他可以等她,等她的心與她的身體都做好準備接納他。

 可是如果這個期限是永遠呢?

 是不是只錯了一次,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賀允兒坐在離他不遠處,有一天她和公司同事來這裡談事,無意間發現了他,他一來就坐下喝酒,喝到七八分醉,就離開。

 她像著了魔一樣,****在這裡等他,偶爾等到他,哪怕遠遠看著他喝醉,她都會高興。可是一想到他為誰在這裡買醉,她心裡就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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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的沈遇樹那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樣,眼中只看得到一個厲家珍。如今,讓他夜夜來這裡黯然買醉的,恐怕除了厲家珍,也沒有別人。

 她聽說他們同居了,他把他情敵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疼著寵著,他為什麼還會來買醉?

 今晚,她發現他很不對勁,往日他喝這麼多酒,差不多就會離去了,可今天,他非但沒有離去,反而讓酒保繼續給他送酒,他是想喝死自己嗎?

 她無法再躲在暗處偷窺,她起身走過去,握住他的手腕,拿走他手中的酒杯,“沈遇樹,你別喝了,你再喝下去,會酒精中毒。”

 沈遇樹抬起頭來,隱約看到眼前是個女人,他抬起頭來淒迷一笑,“是你啊,來,陪我喝酒!”

 賀允兒的手被他反握住,她掙脫不開,手腕處一陣刺疼,他的手勁大得嚇人,“沈遇樹,你有點出息好不好?買醉就能解决問題嗎?”

 “你問得好。”沈遇樹將她拉坐到椅子上,就鬆開了手,端起酒杯往嘴裡灌酒,“買醉解决不了問題,可是我不忍心為難她,就只能為難我自己。”

 賀允兒心裡震動不已,她沒猜錯,就是為了厲家珍。那個女人雖然嫁了人,雖然被人拋弃了,可是她是幸運的,因為她還有沈遇樹這樣執著的愛她。

 “你就那麼愛她?”賀允兒聽自己麻木的問道,心底已經疼出了血。

 沈遇樹微勾了勾唇,大概是喝醉了,話也多了起來,“我愛她有什麼用呢,她不愛我了,我那麼小心翼翼的,還是把她弄丟了。”

 賀允兒心疼得無以復加,七年前,如果她沒有年少輕狂,如果她肯正視自己的心,如果她好好經營那段婚姻,他們會不會已經求仁得仁了?

 為什麼直到離開,她才會幡然醒悟,她的執念從來不是沈存希?

 “弄丟了就找回來吧。”賀允兒低聲道。

 “找回來,對,找回來。”沈遇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喝得太多,剛站起來就跌坐回去,渾身軟成了一攤泥,他突然悲傷道:“我走不動了,我的腿壞了,我要去哪裡找她?”

 賀允兒沒想到喝醉酒的沈遇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小孩子,他抱著酒瓶,自言自語道:“找到了,珍珍,我找到你了,你乖乖的,不要再離開我了。”

 賀允兒瞠目結舌,看著抱著酒瓶,與酒瓶親昵的沈遇樹,這才是徹底醉過去的他吧。他連喝醉了,惦記的始終只有那個人。

 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沈遇樹大鬧了一場,就趴在桌上睡著了。賀允兒想送他回去,卻怎麼也搬不動他,那邊酒保提醒12點要打烊了,賀允兒看著沈遇樹,彎腰去扶他,聽到他一聲夢囈,“珍珍,我愛你,求你別不要我,我好疼!”

 賀允兒一怔,扶著他的手緩緩收了回去,她明白,她再繼續這樣下去,也是一個人的獨角戲,永遠不會得到回應。

 賀允兒,你是驕傲的,七年前,為了一個男人,你已經折了你的驕傲,七年後,趁還沒有深陷時,抽身出來吧。

 厲家珍接到賀允兒的電話時,她剛把小煜哄睡,手機裏傳來那道略有些熟悉的女聲,她幾乎是在瞬間,辯認出對方的身份。

 趕到清吧外面,清吧上面掛著打烊的牌子,聽說她是來接人的,服務生才讓她進去。

 她來得匆忙,只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羽絨服,頭髮綰在腦後,沒有畫妝。雖已為人母,整個人卻透著一股清純。

 她站在清吧裡面,蒐索了一圈,鎖定了沈遇樹所在的位置,她快步走過去。

 賀允兒坐在那裡玩手機,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去,看到匆匆走來的厲家珍,時隔七年,她們再度以這樣的姿態相見。她依然是勝利者,她依然是失敗者。

 賀允兒站起來,她一身職業裝,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渾身自有一股清高的氣場在,她打量著厲家珍。兩人都是世家之後,或許是做了母親的緣故,她身上多了一種溫婉,像溪流一般,讓人感到舒服。

 “我一直在想,再見到你時,我會和你說什麼。”賀允兒率先開口,沒有客套。

 厲家珍心系沈遇樹,看他俊臉通紅,抱著一隻酒瓶趴在那裡睡了,她哭笑不得,家裡是沒酒嗎,他非得出來買醉?

 還讓賀允兒陪著他買醉,他不知道,她跟賀允兒就是死敵麼?

 她抬頭望著賀允兒,眼前的女人褪去往日的驕縱,神情間多了一抹知性美,她不得不承認,她比從前更美。

 再看自己,穿著雍腫的羽絨服,頭髮隨意的挽起,下麵還套著家居服,怎麼看怎麼落魄,她淡淡道:“賀小姐有什麼指教?”

 “對不起!”賀允兒脫口而出,話一出口,她整個人頓時輕鬆起來。最近她守著沈遇樹買醉,她知道當年她的所作所為,都害他失去了什麼。

 她想,有一種感情不是佔有,而是成全。

 厲家珍錯愕地望著她,萬萬沒想到賀允兒會和她道歉,她一時怔愣在那裡。

 “覺得很不可思議吧?這句對不起,我遲了七年。我以為我永遠不會說,沒想到還是說出口了。”賀允兒的目光移向睡著的沈遇樹,眼神裏多了一抹柔情。

 “厲小姐,我很羡慕你,有一個人自始至終這樣守護著你。我從小在賀家眾星捧月般長大,我想得到的東西,都有人捧到我面前,直到遇到沈存希,他是第一個對我不屑一顧的人,沈遇樹是第二個。七年前,我栽在了沈存希手裡,為此我傷害了我姐姐,七年後,我栽在了沈遇樹手裡,可是這一次,我不打算傷害任何人。”賀允兒始終是驕傲的,所以連承認錯誤都那樣的不可一世。

 “……”厲家珍靜靜地看著她,“你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因為我愛他,我希望他幸福,而他的幸福只有你能給。厲小姐,不要折磨一個愛你的男人,否則你會追悔莫及。這一次,他醉了,我會打電話給你,叫你來接他回去。但是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打電話叫你去飯店我的床上接他。”賀允兒聲音裏滿是威脅。

 厲家珍眉峰蹙緊,她感覺得到賀允兒對她的敵意,在醫院偶遇時,她就感覺到了。只是她沒想到,她會光明磊落的承認她對沈遇樹的感情,聽到她的威脅,她莞爾,不溫不火道:“謝謝你放過我們,但是你不會再有下一次。”

 身邊有這樣一個強悍的情敵在虎視眈眈,她豈敢掉以輕心?

 就當她卑鄙吧,她已經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沈遇樹。

 說完,她走到沈遇樹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俊臉,“遇樹,沈遇樹,起床了,我們回家。”

 臉上的刺疼讓沈遇樹有些驚醒,他睜開一條眼縫,視線朦朧的看向站在身前的女人,帶著不確定的語氣,道:“你是誰?”

 厲家珍哭笑不得,她伸手拿走他懷裡的酒瓶,就聽他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搶走我的珍珍,不要搶走我的珍珍,你把珍珍還給我。”

 “……”厲家珍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抬頭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賀允兒已經離開了。她伸手抱住他,“遇樹哥哥,我在這裡,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沈遇樹睜開眼睛,努力想看清楚,可是眼前的人影變成無數個幻影,一直晃來晃去,晃得他頭暈眼花,“珍珍,你別動,我看不清你。”

 厲家珍歎息一聲,“起來,我們回家。”

 沈遇樹很配合她,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吃力地扶著他走出清吧,讓他坐進副駕駛座,她彎腰去拉安全帶給他系上。

 剛系上安全帶,她胸口一重,她垂下頭,就看見他的雙手罩在她胸前,她的臉瞬間紅透了,只聽他沾沾自喜道:“抓咪咪,好像又變大了,是我的功勞。”

 厲家珍鬱悶極了,喝醉的他不僅變態,而且還自戀,她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拿開。他喝醉了,力氣沒輕沒重的,捏得她疼得發怵,“沈遇樹,你再耍流氓我走了。”

 聽到走這個字,他條件反射般的立即鬆開了她。

 厲家珍將車門關上,然後坐進駕駛室裏,開車回去。到公寓樓下,沈遇樹已經睡沉了,厲家珍沒有急著叫醒他,小煜有傭人看著,他們不用急著趕回去。

 她偏頭看著沈遇樹俊美的五官,忍不住傾身撫著他的臉龐。他對她做那些事,其實她並不反感,反而還有些期待。

 可是每到緊要關頭,她就害怕,害怕的不是他會給她的疼痛,而害怕她一旦向他敞開心扉,真正接納他了,如果有一天他厭棄了她,她該如何自處?

 她已經不是22歲的小姑娘了,她嫁過人,生過孩子,他們之間不是有愛情就能維持下去的。她害怕這些現實撲面而來,然後把他們之間的感情碾壓成渣。

 再加上,她的心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在那個人的痕迹消失前,她不是一個純粹只愛他的人。

 “遇樹哥哥,你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接到賀允兒的電話時,她承認自己慌了,而對賀允兒的坦誠,她更不敢再掉以輕心,“你的行情這麼好,就是去買醉,也能招個情敵回來,你說,我應該拿你怎麼辦?”

 她不是22歲的小姑娘,她知道男人的愛與欲是分開的,可是這個男人真的愛她的話,他不會不想與她做.愛,與她靈肉結合。

 她一再的拒絕,其實就是在傷他的自尊,她雖然已經一步步在接受他,可是到底還是小心翼翼的,不敢跨得太大,怕走得不踏實,有一天會再跌一個大跟頭。

 可是她的猶豫拒絕,都在傷害他,傷害一個那麼愛她的男人。她該怎麼辦?給他嗎?然後全心全意毫無保留的去愛他?

 她看著他緊閉的雙眼,這雙眼睛一旦睜開,看著她的目光總是飽含著會溺死她的深情,她能再勇敢一次,再飛蛾撲火一次嗎?

 ……

 這一夜,烦乱的不止她一個,賀雪生這一夜也沒睡好。夢裏亂象,有很多聲音在腦子裏盤旋,最終都變成了那一道聲音。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沈存希,沈晏白是沈存希出軌的證據,是他背叛你的證據。”

 這道聲音反反復複在耳邊迴響,最終變成一張大網,嚴嚴實實地將她籠罩其中,讓她掙脫不得。

 最後,她從夢中驚醒過來,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她坐在床頭上,不停的喘氣,雙手捧著腦袋,腦袋又脹又疼,像是被人洗腦一般。

 這個聲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存在於夢中的,好像是沈晏白被綁架以後,她按著疼得快要爆炸的腦袋,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一轉頭,才發現窗外已經天色大亮。她掀開被子下床,昨天高燒,再加上一晚上被噩夢糾纏,她整個人都很虛弱。

 她走進浴室,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色白得像鬼一樣,額上佈滿了細密的冷汗,她知道這些都是因為那個噩夢引起的。

 也許她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應該去找心理醫生看看,解釋一下這是為什麼。可是赫宇還在重症監護室裏,她沒有可信任的心理醫生,她該去找誰?

 賀雪生低下頭,擰開水龍頭,往臉上撲水,冷水的刺激,讓她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她雙手撐在洗手臺邊,以前她能够信任的人是哥哥,現在哥哥出軌了,她對他的信任在動搖,她甚至感覺得到,除了信念在天塌地陷,她的精神世界也開始變得荒蕪。

 她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她還可以相信誰,還可以相信什麼?

 洗完澡出來,她換好衣服下樓,剛走出房間,就看到賀東辰從臥室裏出來,她下意識退回去。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哥哥,尤其是被噩夢折磨了一晚,她不想面對他。

 賀東辰看見了她,他黑眸微眯,以前雪生從來不會躲他,現在看見他竟然要躲起來了。他轉身朝樓下走去,走到轉角處,他倚在牆上靜靜等著她。

 賀雪生等了一會兒,等到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上,她才走出來。她無法解釋自己現在的行為,她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

 她心事重重的往前走,剛走到轉角處,一頭撞到一副結實的胸膛上,她條件反射地往的退,下一秒,就被人扶住了肩,她心有餘悸地抬起頭,看見賀東辰,她頓時慌亂起來,“哥哥……”

 “為什麼躲我?”賀東辰單刀直入,不願意和她周旋。

 賀雪生移開視線,看著穹頂上的大吊燈,她說:“我哪有躲你,你想多了。”

 “雪生,我和雲嬗不是你想像中那樣的關係,我對她勢在必得,但絕不是玩弄她的感情,你明白嗎?”賀東辰擔心自己成為她心裡的惡棍,擔心因為這件事,而讓她對他心生嫌隙。

 只是他那麼聰明,卻沒有想到,賀雪生本來就薄弱的安全感,因為最親最信任的哥哥出軌,而開始搖搖欲墜,這時候的任何一個刺激,都有可能令她的精神世界崩潰。

 他沒有洞察到,否則他不會瞞著她已經離婚的事。

 “我知道了。”賀雪生點了點頭,心中卻是苦澀的,哥哥對雲嬗勢在必得,那嫂子呢?他必然會和嫂子離婚的,因為雲嬗絕不會給他做情人。

 “雪生……”面對賀雪生這樣的反應,賀東辰有些無奈,他正欲再解釋,那邊賀允兒從樓上下來,他只得將到口的話吞咽回去。

 他心裡有顧忌,他和雲嬗還沒有結果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大哥,姐姐,你們怎麼站在這裡,在聊天嗎?”賀允兒穿著職業套裝,神彩奕奕地走過來,看他們倆臉色都不太好,她伸手挽著賀雪生的手,“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

 “我沒事。”賀雪生搖了搖頭,心中徒生悲憫,每個正室都這麼可憐嗎?因為男人輕易的變心,就要承受這些痛苦嗎?

 雖然她從未與嫂子見面,此刻卻還是忍不住替她感到悲哀。

 賀允兒察言觀色,瞧她神情悲憫低落,她道:“我今天不上班,我陪你吧,好久就想去你的百貨王國走一走,一直沒有機會,今天總算有機會了。”

 “允兒,我今天很忙,恐怕沒時間陪你,要不改天吧?”賀雪生精力不濟,連笑容都透著幾分勉强。

 “哦,也行。”賀允兒難掩失望,想了想,隨即又振奮了,“姐,你還記得我們上次說的紐西蘭一行嗎?你趕緊安排一下時間,等明年開春,咱們就去。”

 “好,我會騰出時間來,我先下去了。”賀雪生抽回手臂,走下樓去。

 賀允兒看著她的背影,她撞了撞賀東辰的肩,道:“大哥,你有沒有發現,雪生姐姐最近好像不太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賀東辰只當賀雪生還在怪他,沒有多想。

 “我也說不上來,按理說她和沈存希已經複合了,應該很開心的,可是我在她身上只看到濃得化不開的憂鬱,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要不讓爸爸去勸勸她,放鬆一下,我們一家人出去旅行也行,反正錢是賺不完的,可要是人累病了,就什麼都沒有了。”賀允兒喋喋不休道。

 賀東辰劍眉微蹙,看著樓下那道蕭瑟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行,這事你去和爸說,雪生是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哥,那你也得騰出時間來啊。”賀允兒見他往樓下走,連忙追過去,邊走邊道:“我怎麼發現你們最近都怪怪的,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

 吃完早飯,賀雪生出門時,看到雲嬗站在賓利旁等她,她脚步一頓,站在臺階上遙遙地望著她。她並沒有看大門這邊,而是盯著一個地方在發呆。

 她很少有這樣的時候,因為她絕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發呆上。只要她醒著,她的大腦都在高速運轉著。

 她拾階而下,慢慢走到她身旁,啞聲道:“雲嬗,對不起,那晚你被哥哥帶走,你們……”

 “我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雪生小姐可以放心,我們永遠不會發生你擔心的事。”雲嬗回過神來,看著面前格外憔悴的賀雪生。

 “雲嬗,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生活的權力,我無權干涉你們什麼,上車吧,送我去公司。”賀雪生感到很累,前所未有的累。當她的世界開始變得混亂時,猜疑、不信任這些負面情緒就會向她湧來。她不知道那個時候,她還能信任誰?

 雲嬗眸光輕輕晃動了一下,那端賀東辰手裡搭著黑色大衣走出來,她看見了,渾身僵硬,然後迅速上車。

 賀東辰站在臺階上,他看著那輛急速駛離的賓利,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和他玩躲猫猫麼?她越是這樣,只會越勾起他想要征服她的决心!

 賀雪生忙了一早上,盡力不讓自己去想負面的東西,可是不管她怎麼忙,一等她空閒下來,她腦子裏就有一個聲音無處不在。

 因為對哥哥的信任動搖,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世界也在發生變化,那道聲音越來越頻繁的在腦子裏響起,時時刻刻地逼迫著她去懷疑沈存希與沈晏白的關係。

 她不能被道聲音主宰,她不能讓自己的意識被它吞沒。它是可怕的心魔,她一定能戰勝它!

 “啊!”賀雪生忽然失聲大叫起來,她雙手用力一揮,將桌上的檔案揮落在地上。雲嬗聽到辦公室裏的動靜,匆匆跑進來,就看到賀雪生蹲在一地狼籍了,眼眶腥紅,額上冷汗撲簌簌滑落下來,整個人顫抖不休。

 她心裡一驚,快步沖過去,“雪生小姐,你怎麼了?”

 “雲嬗,雲嬗……”賀雪生用力握住她的手,指甲掐進她肉裏,她也不知道。

 雲嬗忍著刺疼,輕輕將她擁進懷裡,伸手拍著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焦躁的情緒,“雪生小姐,我在這裡,別怕,我在這裡。”

 賀雪生眼前一黑,靠在她懷裡暈了過去。

 雲嬗大驚,她連忙叫人把賀雪生送進了醫院。醫生給她檢查時,賀東辰與沈存希已經趕了過來,沈存希眉頭擰成了一個結,“怎麼回事,好端端的她怎麼會暈倒?”

 “我不知道,她突然就失控了,摔了檔案,整個人看起來很狂躁,不停喊我的名字,卻說不出話來,然後就暈倒了。”雲嬗咬著唇。

 賀東辰心裡一震,他雙手抓住雲嬗的肩,厲聲問道:“你說她變得很狂躁?她還有沒有別的過激行為,比如傷害自己?”

 “暫時沒有。”雲嬗沒說她死死地掐著她的手的事,如果她沒進去,也許她傷害的就是她自己。

 賀東辰鬆開她,推開門走進去,醫生剛好給她做完檢查,看到他們進來,他道:“賀先生,沈先生,我們借一步說話。”

 沈存希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小女人,心疼得快要揪起來,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病成這樣?

 “雲嬗,你在這裡守著她,我們出去。”賀東辰還有理智,他直覺雪生這一病沒有那麼簡單,否則醫生不會讓他們出去說話。

 病房外面,醫生滿臉凝重,他望著面前兩個身份尊貴的男人,語氣沉重的開口,“病人之所以昏倒,是情緒波動太大,身體無法負荷。”

 沈存希鳳眸微眯,迸射出淩厲的光芒,“說重點。”

 “我認為,她不應該送來這裡,而是送去精神病院,進行專業的治療。”醫生說完,敏銳地察覺到走廊上的氣氛沉凝,下一秒,他就被人揪著衣領推到牆壁上,一股狂狷的力道撲面而來,“你******知道在說什麼嗎?”

 沈存希憤怒地瞪著醫生,他在胡說八道什麼?說依諾得的是精神病?他握緊拳頭,一拳撞過去,“把剛才的話給我收回去。”

 比起沈存希的憤怒,賀東辰顯得鎮定一些,他握住沈存希的手腕,封锁他繼續向一個無辜的醫生施暴,沈存希回頭瞪著他,怒吼道:“不要攔著我,我揍死他!”

 “你揍死他有什麼用?沈存希,拳頭解决不了任何問題,聽聽看醫生怎麼說。”賀東辰眉頭擰緊,黑眸裏有著濃濃的擔心。

 雪生突然變成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

 沈存希放開醫生,他站在那裡,目光淩厲地盯著醫生,“說,繼續說,說不出個緣由來,我揍得你媽都不認識。”

 醫生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嘴角腥甜,他摸了摸裂開的嘴角,疼得呲牙裂嘴的,“沈先生,病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一切都正常,但是她的情緒波動很大,導致她的心跳與脈搏都過快。我並非說她是精神病,但是精神方面的問題,應該送去專業的地方,才能及時有效的控制住病情的擴大,以免走到覆水難收的地步。”

 沈存希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昨天他送她回去時,她還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就翻天覆地了?

 賀東辰眉宇間籠罩著深深的憂慮,他揮了揮手,示意醫生先離開,醫生看了沈存希一眼,連忙轉身走了。沈存希回頭望著賀東辰,“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我和你說過,雪生的精神世界是我們重新幫她構建起來的,從你回國那一天起,我就在擔心,她的精神世界遲早有一天會崩潰。”賀東辰幽幽道。

 “你什麼意思?”沈存希不悅地瞪著他,他的意思是他害她舊病復發了?

 “沈存希,你知道雪生剛被我們帶回來時是什麼樣子嗎?多疑、猜忌、狂躁、沒有安全感,她的整個精神狀態處於瘋狂崩潰的邊緣。赫宇曾經說過,我們能幫她恢復,但是她一旦與舊人舊事重新糾纏在一起,現實與她的精神世界相衝突的時候,她就會感到混亂。上次,她發現沈晏白是你收養的孩子時,精神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那天我帶她去見赫宇,赫宇對她完全束手無策。你要知道,赫宇曾是她的主治醫生,他將雪生引導回正途,可是連他都沒有辦法解决了,那會有多嚴重?”賀東辰神情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沈存希踉蹌著後退了一步,眸底有著難以置信,“我還是不懂。”

 “簡單的說,她越愛你越靠近你,她就越會感到沒有安全感,那個時候,她的精神世界也會受到激烈的衝擊,從而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