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你就是我這一生的劫數

發佈時間: 2022-10-17 08: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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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雪生換完衣服下樓,看見沈存希站在扶手旁,沈晏白坐在鞋櫃旁的矮凳上,正在穿鞋子,不知道是太急躁,還是鞋不好穿,一直穿不上,他就在那裡發脾氣,一脚將鞋子踢得老遠,“對你那麼好,你還跟我作對,我不要你了!”

 “……”

 賀雪生走過去,剛彎下腰,手還沒碰到鞋子,就被沈存希拉走了,他冷著臉瞪向沈晏白,“自己過來撿。”

 沈晏白仰起頭來,一張小臉上滿是淚痕,眼眶紅紅地回瞪著沈存希,一臉的不甘示弱的表情。

 沈存希氣得眉頭打了結,他指著地上的鞋子,冷斥道:“我數三聲,自己過來撿,三!”

 沈晏白到底還是懼怕沈存希,見他來真格的,他剛數了一個數位,他就沖過來,撿起鞋子往脚上套。賀雪生看著他可憐的模樣,心疼極了,她彎下腰,把鞋帶鬆開,“小白,穿鞋要有耐性,否則硬穿進去,脚也會不舒服。”

 她給他穿上鞋子,然後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小傢伙謝都沒說一句,從地上躍起來,就往別墅外面走去。

 沈存希還要再訓斥他,被賀雪生拉住,“他還是孩子,你不要對他太過嚴厲了。”

 “你這麼沒原則的寵著他,遲早有一天會把他寵得無法無天!”沈存希忍不住道,男孩子養得糙一點沒事,以後才經歷得起大起大落。

 “不是還有你嗎?”賀雪生揶揄道。

 沈存希無奈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捨得身邊任何一個人給她臉色看,可這丫頭還真就覺得無所謂。把這小傢伙寵上了天。

 “走吧,我們去海洋館。”賀雪生知道他對沈晏白態度這麼差,都是因為她,可是她不想這樣,她是大人,可以承受很多東西,但是沈晏白還是個孩子,要他接受她突然要變成他媽媽的事,還需要時間。這個時候應該給他更多關愛與體貼才是,越是凶他,他越會沒有安全感。

 沈存希的臉色緩和了一下,他們一起走出別墅。

 來到勞斯萊斯旁,沈存希拉開副駕駛座,示意她上車。賀雪生看見獨自坐在後座的沈晏白,她搖了搖頭,關上副駕駛座車門,徑直拉後座車門,道:“我坐後面。”

 沈存希看了沈晏白一眼,到底什麼都沒說,徑直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駛出依苑。

 後座上,沈晏白看著窗外迅速倒退的街景,不願意搭理賀雪生。賀雪生也不刻意討好他,免得讓孩子以為她別有所圖。

 她看著窗外,景物在窗前一閃而逝,她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目光追逐過去,果然看見馬路邊上,蘭姨手挽著菜籃,與一個身穿粉色羽絨服的女人站在路邊。

 蘭姨要走,那個女人一直拉著她的手,還給她下跪,她們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再也看不見,她才收回目光,心底有些納悶,那是蘭姨的親人嗎?為什麼在路邊拉拉扯扯的呢?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沈存希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在看什麼?”

 賀雪生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沒看什麼,可能是看錯了。”

 沈存希也不再問,車廂裏頓時恢復平靜。沒過一會兒,旁邊響起打鼾聲,賀雪生轉過頭去,發現沈晏白靠在車窗邊上睡著了。

 小傢伙眼睫還掛著淚珠,看起來十分可憐。她伸手過去,慢慢將他拉過來,靠在自己懷裡。

 小傢伙掀了條眼縫,看見是她,便放鬆下來。大概是剛才那一場大哭,哭得太累了,這會兒才會疲憊的想睡。

 沈存希看了一眼後視鏡,看見後座上的女人與孩子,他心裡格外滿足,整個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下來。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海洋館的停車場,因為週末,這裡人很多,幾乎都是一家三口。

 賀雪生搖醒了還在睡覺的沈晏白,“小白,海洋館到了,起來吧。”

 沈晏白揉著惺松的睡眼坐起來,腦子裏還有些迷糊,掀開一條眼縫看向窗外,看見外面人來人往,他說:“花生,我從來沒有來過海洋館。”

 賀雪生一怔,下意識抬頭看向前排的男人,他竟從來沒有帶孩子來過這裡嗎?“那我們現在下去吧。”

 沈晏白很快清醒了,不過清醒過來的他,也很快想起了早上爸爸搶了他的女人的事,他臉黑下來,又是先前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他推開門,徑直跳下車,站在路邊等他們。

 賀雪生跟著下車,沈存希去排隊買票,他們站在外面等。她走到沈晏白身邊,還沒有說話,就聽小傢伙嘀咕道:“別以為跟我套近乎我就原諒你,哼!”

 賀雪生覺得好笑,她說:“那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

 “我才不原諒你,你搶我爸爸,你要當我的後媽,你肯定會給我喂毒蘋果。”沈晏白將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裏,他今天穿著一件灰色的帶帽羽絨服,下麵一條小脚含絨休閒褲,看起來很帥氣,說那話的時候,又很拽。

 賀雪生搖了搖頭,“後媽只給白雪公主喂毒蘋果。”

 “哼!”沈晏白說不過她,重重的哼了一聲,以示自己很生氣,快點來哄我。

 賀雪生莞爾輕笑,她伸手揉了揉他的板寸頭,看到他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根,她沒再說什麼。

 那邊沈存希已經買了票過來,一家三口的聯票,他下意識將票遞給賀雪生保管。賀雪生今天沒背包,只背了一個白色的相機。

 她接過票,拉著沈晏白往檢票口走去。沈晏白還生她的氣,不肯讓她牽,像泥鰍一樣溜走了。下一秒,就被沈存希揪住了衣領,低聲斥道:“老實點,待會走丟了,我不會去找你。”

 聞言,沈晏白頓時氣得直跺脚,“你們就希望我走丟了,我走丟了,你們才好生個新寶寶。”

 “……”賀雪生連忙拉著他,“小白,別聽你爸亂講,跟著我,我們去看海豚。”

 “誰要看海豚啊,又醜又難看。”沈晏白大聲吼道,明明心裡渴望得要命,卻一臉嫌弃的模樣。

 賀雪生只把他當成叛逆期的孩子,好聲哄他,沈存希耐心耗盡,臉色鐵青地盯著沈晏白,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繼續鬧,還是進去玩?”

 沈晏白站在那裡,拿脚尖踢著地面,最終還是妥協了。

 檢了票進去,沈晏白的注意力立即被海洋館裡面的動物給吸引了,一開始他還不好意思,後來去取了一份地圖回來,先去看北極熊。

 他在前面走,沈存希和賀雪生就在後面跟著,出門的時候,賀雪生換了一雙雪地靴,怕走路太多脚累,現在看沈晏白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跑,喜歡什麼就先去看什麼,她才發現自己這一決定簡直太明智了。

 看完北極熊館,就去極地企鹅館,現在的天氣本就冷,極地企鹅館裡的溫度更低。沈晏白站在一面大玻璃前,看著裡面的大企鹅,他仰起頭問賀雪生,“只有它一個,它不會孤單嗎?”

 賀雪生心口一震,她伸手扶著他的肩膀,柔聲道:“它不會孤單,因為管理員很快會再給它找個伴的。”

 沈晏白垂下頭去,小小年紀卻像是有了心事一樣,他看向站在他旁邊的爸爸。他希望爸爸是他一個人的,可是那樣的話爸爸會孤單,現在花生和爸爸在一起,爸爸就會很幸福,爸爸幸福了,他會不會對他更好,那他是不是也會幸福了?

 他們在極地企鹅館裡逛了一圈,賀雪生給他拍了很多照片,雖然他非常不配合,好在相機比較智慧,拍出的照片也不錯。

 從極地企鹅館裡出來,他們又去了海象館,下午太陽出來了,人越來越多,到了海豚表演時,表演廳裡已經人山人海。

 他們過去時晚了,沒有位置了,門口又站著很多人,沈晏白跳著去看,只看到一池水花。可他卻毫不氣餒,一直跳一直跳。

 突然,他身體一輕,被人從後面舉起來,下一秒,他坐在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上。他低下頭去,就看到男人厚實的大掌,以及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

 雖然他還是沒有表情,但是沈晏白已經覺得很滿足了。爸爸從來沒有帶他來過海洋館,也沒有帶他去過動物園,更別提將他舉在肩上騎大馬。

 這一刻,他覺得,就算把花生讓給爸爸也值得了。

 賀雪生站在旁邊,眼疾手快的將這一幕拍攝下來。

 那端海豚表演已經進行了一半,要請台下的觀眾上去與海豚互動,沈晏白坐在沈存希半邊肩膀上,他興奮的舉著手,被主持人抽到,請他們父子上臺。

 沈存希本來不願意去,看到沈晏白興奮得紅透了的小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與沈晏白從通道上了表演臺。

 賀雪生站在觀眾席上,看著表演臺上的父子倆,她眉梢眼角都泛起一抹笑。燈光下,那一大一小兩張輪廓極為相似,她拍照片的動作頓住,笑意凝結在唇邊。

 沈晏白真的是沈存希收養的嗎?

 她拿開相機,定定地看著臺上跟著馴養師笨拙的做著動作的父子倆,眼底有著深深的陰影。愣神間,那邊互動時間已經過了大半,主持人道:“現在讓我們的海豚親親我們觀眾。”

 賀雪生回過神來,重新對焦,在馴養師做出一個動作時,海豚跳起來,親了一下他們,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從海豚館出來,沈晏白興奮得不得了,和賀雪生分享著剛才神奇的經歷。賀雪生心事重重地看著他,目光在他們父子倆身上遊移,越看越覺得他們像。

 沈存希察覺到她有心事,這會兒已經不管沈晏白了,伸手攬在她肩上,問道:“怎麼了,我被一頭母海豚吻了吃醋了?”

 “……”賀雪生無言地望著他,說:“我才沒有這麼小氣,再說了,你怎麼就覺得那是一頭母海豚,難道不能是公的?”

 “口味這麼重?你沒看見馴養師是個女人?”沈存希揶揄道。

 賀雪生默。

 沈晏白一路興奮得不得了,看完海獅與海豹,已經快五點了,走出海洋館時,沈晏白左手牽著賀雪生,右手牽著沈存希,興高采烈的講著剛才的所見所聞,“海象最醜,還是企鹅最帥。”

 他們走進停車場,取了車,朝別墅開去。沈晏白玩得主興奮,一路睡回去的。到依苑時,外面天灰濛濛的,夜幕快要降臨。

 見沈晏白睡得正熟,沈存希沒有叫醒他,拿大衣裹住他,將他抱起來,快步穿過花園,進了別墅。

 賀雪生鎖了車門,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別墅,剛進去,沈晏白就醒了。他睜開眼睛,看見沈存希分外柔和的俊臉,他喊了一聲,“爸爸。”

 沈存希看了他一眼,然後將他放在地上,溫聲道:“既然醒了,就吃了晚飯再睡。”

 “哦。”沈晏白撓了撓頭,他在玄關處換了鞋子,然後走進客廳,鼓搗著畫紙與畫筆。沈存希陪了他們一下午,還有公事沒處理完,就回樓上書房去了。

 賀雪生換好鞋子,進了客廳。沈晏白在畫紙上塗鴉,賀雪生看了半天,才看出了原形,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三只企鹅,兩隻穿著禮服背帶褲,一隻穿著裙子,她頓時明白過來,他畫的是一家三口。

 沈晏白學過一段時間的畫畫,有些畫畫功底,這張塗鴉雖是隨興之作,意境不錯。畫好後,他隨手一扔,賀雪生撿起來,笑道:“小白畫得真好!”

 “那是當然。”沈晏白一臉得意,然後用施捨的語氣道:“你喜歡就送給你了。”

 賀雪生莞爾,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心裡想著,他們現在算不算已經重歸於好了?

 她把畫收起來,然後讓沈晏白自己玩,她起身去了廚房。蘭姨正在做晚飯,看見她進來,連忙道:“家後,你們今天玩得開心嗎?我好久沒看見小少爺這麼高興了。”

 “嗯,去了海洋館,他看到那些動物,特別興奮,剛才回來還即興作畫。”賀雪生笑盈盈道,看見水槽裏放著蔬菜,她說:“蘭姨,我幫你擇菜吧。”

 “使不得,使不得,家後,你是主人,我是下人,你快出去坐著,晚飯很快就好。”蘭姨連忙放下刀,將賀雪生推出去。

 賀雪生無奈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向客廳。

 蘭姨看著她的背影,她心事重重的。小少爺在沈家生活得很好,可是他的親生母親找來了,她能狠得下心不讓他們母子相見嗎?

 賀雪生在客廳坐了一會兒,她小時候喜歡畫畫,在繪畫方面很有天賦,更學過素描。只是後來生活窘迫,她不得不選擇能賺錢的行業。

 這會兒瞧著沈晏白畫畫,他也很有天賦,筆觸雖然還不老道,但是能把看見的東西畫個七八分相似。她拿起一張紙,隨意的畫了一張素描。

 沈晏白偷瞄過去,看到素描上畫的是卡通版的他,他心裡明明很開心,偏偏裝得很不悅的樣子,凶巴巴的問道:“幹嘛畫我?”

 賀雪生道:“你長得帥啊。”

 沈晏白小臉一紅,給了她一個算你識貨的眼神,然後又繼續畫畫。賀雪生畫了幾個版本的沈晏白,蘭姨做好飯,出來叫他們洗手準備吃飯了。

 賀雪生這才將畫紙收起來,然後帶著沈晏白去洗手。

 沈晏白雖然還不能接受賀雪生和沈存希一起了,倒是不再吵鬧了,吃完晚飯,就安安靜靜回房去了。餐廳裏只剩下沈存希與賀雪生兩人,蘭姨站在廚房門口,看見餐廳裏的夫妻倆,她歎息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吃完飯,賀雪生抬腕看錶,見時間還早,她道:“我今晚回去住吧,有些資料在賀宅,我明天開會要用,得回去拿。”

 “你的秘書不是住在賀宅嗎?讓她拿過去就行了。”沈存希側身望著她,他一秒鐘都不想和她分開,只有看到她,他才會覺得心安。

 賀雪生搖了搖頭,“電話裏說不清楚,你讓我回去吧,好嗎?我們之間來日方長,對不對?”

 “依諾,我不想和你分開,一會兒我們早點睡,明天早上早點起,我送你回去拿,行不行?”沈存希雙腿將她的腿夾在中間,大手握住她的腰,眸裏有著深深的眷戀。

 賀雪生被他瞧得臉熱,她說:“我們昨晚就在一起,今晚……”

 沈存希知道她誤會了,他笑盈盈地望著她,“誰說我留你下來,就是和你做那事的?難道我們就不能蓋被子純聊天?”

 賀雪生看著他的目光明顯帶著懷疑,他哪裡會蓋被子純聊天那麼簡單,哪次不是把她折騰得半死?更何况這幾天他們冷戰,他餓了這麼久,不補回來才有點奇怪。

 “那不做那事,我就更沒有留下來的必要,我……”

 “你這麼說,意思就是我不對你做點什麼,你還覺得遺憾了?那好吧,我改變主意了。”沈存希鳳眸裏滿是促狹的笑意,凑到她耳邊低語道:“待會兒回房就滿足你。”

 賀雪生臉頰漲得通紅,他明顯誤了她的意思,可是她卻有口難言,她伸手作勢打他,嬌嗔道:“哎呀,我不理你了。”

 沈存希順勢握住她的手,看她臉頰緋紅,模樣含羞,他心神一蕩。看得見吃不著,對他來說,何嘗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賀雪生眨了眨眼睛,看到他眼底越來越深的欲念,她耳根子發燙,掙開他的手,脚步匆匆地走出餐廳,去樓上了。

 沈存希坐了一會兒,就坐不住了,他起身站起來,追了上去。

 ……

 翌日,賀雪生起得很早,六點半就醒了。昨晚他們睡得早,不到十點半就睡了。沈存希雖然口頭調系了她,但是到底憐她疲憊,昨晚沒有做,只是單純的抱著她睡覺。

 她洗漱完出來,看見沈存希靠坐在床頭上,眼神清明,她愣了一下,他抬起手來,示意她過去。她緩步走過去,道:“現在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我跟王叔送小白去學校,送完他,再順道送我回去就好,你不用特地起來。”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他大掌握住她的後腦勺,滾燙的薄唇碾壓在她紅唇上,輾轉深入,直到兩人都喘息不止,他才放開她的唇,嗓音又低又啞,“依諾,給我20分鐘。”

 “什麼?”賀雪生還沒有反應過來,男人已經翻身壓在她身上,等她反應過來他說的20分鐘是什麼意思時,整個人已經被那股熱流所束縛,與他一起在海洋裏載浮載沉。

 沈存希吃了個開胃菜,身心都舒暢了,他洗了澡,與賀雪生坐進車裏,已經七點半了,外面大霧彌漫,前天的雪沒有下大,昨天大太陽,今天早上就大霧。

 能見度很低,沈存希車速開得慢,送她回賀宅。

 他們到賀宅時,已經快八點半了,車子駛進去,剛好趕上賀家的早餐。

 自從賀峰退下來後,他晚上睡得早,早上也起得早。霧靄天氣,不能出去園子裏轉轉,就在家裡照著電視上打太極拳。

 見沈存希送賀雪生回來,問他們用過早餐沒有,沈存希說沒有,賀峰就吩咐雲姨再加兩副碗筷。

 賀雪生上樓去拿資料,她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會經過賀東辰的房間,她剛走過賀東辰的房間,他的房間門打開來,賀雪生下意識停下脚步,回頭正準備喊哥哥,就看見雲嬗一臉謹慎地從房間裏出來。

 兩人四目相對,都是面面相覷。

 雲嬗的臉紅了又白,她站門邊,進退兩難。

 賀雪生愣住,怎麼也沒想到雲嬗會從哥哥房間裏走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情况?雲嬗迅速恢復鎮定,她說:“我媽見大少爺一直沒起床,怕他生病了,叫我上來喊他起床。”

 賀雪生望了一眼室內,室內窗簾拉上,光線昏暗,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她點了點頭,剛要走,就聽裡面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那聲音怎麼聽怎麼璦昧不清。

 “雲嬗,你的內褲是不是沒穿?”

 雲嬗一下子從頭紅到脚,賀東辰鐵定是故意給她難堪的,明知道她急著和他撇清關係,他還說這麼讓人誤會的話,她尷尬得不敢看賀雪生,心虛道:“我先下去了。”

 賀雪生看著那道逃也似的背影,心裡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如果剛才她沒有聽錯,哥哥是問雲嬗是不是內褲沒有穿?

 一男一女共處一室,這種情況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要是他們這對CP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難怪哥哥一聽說她要給雲嬗找男朋友,就推三阻四的,而雲嬗顯然也不想交。

 可是,哥哥不是已經隱婚了嗎?和雲嬗這算什麼?婚外情?

 媽呀,要是讓雲姨知道了,還不打斷雲嬗的腿!

 賀雪生震驚得無以復加,這下要怎麼辦呢,進去找哥哥,萬一撞見什麼不該看見的,畢竟他們不是親兄妹,就算是親兄妹,也得回避。

 算了,還是改天再找個時間好好問問,現在先問問雲嬗是什麼態度吧。

 賀雪生整個人都是飄回了自己的房間,連找資料時都是心不在焉的,她得知了這麼大的秘密,怎麼可能做得到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拿好資料下樓,餐廳裏已經坐滿了人,就只等她了。

 她最近很少回賀宅,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賀允兒,這才發現賀允兒變得漂亮了,頭髮染回了黑色,之前的卷髮也變成了直發,看起來不過才二十出頭。

 看到她下樓來,她連忙喊道:“姐,快過來,就等你了。”

 賀夫人神色不豫,夾了一個小籠包,不滿道:“讓一大家子人等你,你好大的架子。”

 眾人都自動忽略了賀夫人的不滿,賀夫人以前還算溫婉,自從賀東辰帶回了賀雪生,她就變得和潑婦沒兩樣。以前賀峰還覺得自己的心在淑惠身上,對不起她,還會對她感到愧疚,後來賀老先生病逝後,賀夫變得越來越極端,他那份心思也就淡了。

 賀雪生在沈存希旁邊坐下,看著對面的賀東辰,一臉的若有所思。

 賀東辰神色坦然的讓她看,剛才他就是故意的,雲嬗越是想和他撇清關係,他就越要她撇不開。還想著嫁富二代,他不够富麼?她就非得看上別人?

 賀雪生咬著筷子,心裡擱著事,她食欲不佳,再看哥哥一臉我做了就是做了的坦然表情,她心事更重了。作孽哦,這件事要讓長輩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把房頂掀翻?

 沈存希見她一直盯著賀東辰看,就算知道他們是親兄妹,心裡也不免吃味,他夾了一隻煎餃放進她的盤子裏,道:“趁熱吃,待會兒凉了不好吃。”

 賀雪生回過神來,她夾起煎餃放進嘴裡,卻食不知味,真是操碎了心啊。

 吃完早飯,沈存希送賀雪生去佰匯廣場,賀雪生心事重重的坐在副駕駛座上,一直在想哥哥和雲嬗是什麼時候開始的,進展到哪一步了?

 她想得頭疼,哥哥是有婦之夫,她要怎麼和雲嬗談,才不會傷到她的自尊心。

 “你在想什麼?”沈存希發現她回了一趟賀家,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那短短時間裏,能發生什麼讓她如此心事重重的大事?

 賀雪生轉頭望著他,她猶豫了一瞬,問道:“沈存希,如果你認識的一個人,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了,你會怎麼做?”

 “那是別人的事,不是麼?”沈存希的回答簡單粗暴。

 “……”賀雪生咬了咬牙,“如果那不是別人的事呢,是自己的朋友呢?”

 “你哪個朋友和有婦之夫在一起了?”

 男人的關注點從來不是問題的本身,賀雪生無言半晌,“算了,問你也是白問,我自己想辦法好了。”

 沈存希看了她一眼,道:“依諾,有些事情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朋友既然選擇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那麼必然有在一起的理由。”

 “可如果這是不道德的呢?”

 “依諾,我們不是神明,無法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別人,每一段感情開始的都不容易,他們明知道這是不道德的,依然要在一起,那麼旁人再勸,也沒有用處。”

 “沈存希,我……”賀雪生低下頭,她只是擔心雲嬗受到傷害,可又一想,哥哥應該也不是脚踏兩條船,享齊人之福的人。

 雖然在上流社會,有錢人在外面養情人的事情已經不是新鮮事,可是她接受不了她身邊的兩個人會這樣。

 哥哥和雲嬗,她從來沒想過會組合在一起的組合,居然組合在一起了。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良言相勸,“依諾,每個人對人生都有自己的態度,不要過多的去干涉別人的生活態度,因為生活會告訴他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賀雪生抿緊唇,她明明已經看見了,卻要讓她裝作沒有看見,她怎麼可能做得到,她撓了撓頭,心亂如麻。

 車子駛進佰匯廣場的地下停車場,賀雪生還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沈存希傾身抱了抱她,在她唇上纏綿了兩分鐘,略有些吃味的咬了下她紅腫的唇瓣,當作懲罰,“這一路你都在想別人的事,不要再想了,上去吧。”

 賀雪生點了點頭,解開安全帶下車,一路飄進了電梯。

 早上雲嬗為了躲她,早早來了公司,她到辦公室時,秘書說她在賣場巡查,她走進辦公室,新的一周,濃霧還沒有散去,辦公區的暖氣昇起來,玻璃上凝結了水珠,不停向下滾落。

 賀雪生靠坐在椅子上,拿起檔案看起來,看了半天,她都沒有看進去一個字。她將檔案擱回辦公桌上,摁了摁疼痛的太陽穴。

 十點,早會準時開始,會議上銷售部提出雙旦的行銷策略,獲得各部門人員一致通過,年底讓利幅度很大,利潤很低,這一年的最後幾天,銷量與去年同比降低了八個點。

 聽到這個數據,賀雪生頭疼萬分,會議結束,她喊住欲溜的雲嬗,兩人回了辦公室。

 濃霧散去,太陽出來了,整個辦公區都籠罩在陽光下,水珠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們像是一個陽光的世界裏。

 賀雪生指了指沙發,示意雲嬗坐下,雲嬗心裡有些忐忑。從賀東辰說出那句璦昧不清的話開始,她就知道,雪生小姐一定會找她談話。

 她確實沒有撒謊,早上她正準備出門,被媽媽叫住,讓她先上樓去叫賀東辰起床。她本來就恨不得躲賀東辰遠遠的,那就是一匹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她能少和他打交道,就儘量避免。

 可是她那不知情的娘親,親手把她送進了豺狼的窩裏。

 她躊蹰半晌,見推脫不過,才磨磨蹭蹭的來到他的臥室外面。她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害怕賀東辰,打不過他,也無賴不過他,只能躲為上策。

 她鼓足勇氣敲門,裡面沒有聲音,她又敲了敲門,低聲道:“大少爺,早飯做好了,我媽叫我上來喊你起床下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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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裏還是沒有聲音,她抬腕看錶,已經八點多了,以賀東辰的作息時間,不可能這麼晚了還不起床,難道真是病了?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握住門把輕輕旋轉,“哢嚓”一聲輕響,門開了。她的心跳忽然劇烈跳動起來,就像打開了一扇奇异的大門,滿滿的緊張與好奇驅使著她,一步步走進去。

 門在她身後合上,她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過身去,想要開門,卻撞上一堵結實的肉牆,她條件反射地往後面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雙鐵臂牢牢地摟在她腰上,將她拉了回去,她再度撞進那副溫熱的胸膛上,她的心砰砰地狂跳起來。

 眼睛已經適應了屋裡昏暗的光線,自然也看到了面前的男人,正帶著促狹的笑意,“一大早就投懷送抱?這麼饑渴?”

 雲嬗滿臉羞惱,她不是弱不禁風的女人,她很快就掙脫了男人的鉗制,防備地瞪著他,“既然你已經醒了,就下去吃早飯吧,我要去上班了。”

 說完,她繞過男人要出去,男人大手一伸,擋住了她的去路,眸色沉沉道:“雲嬗,他不適合你,分手吧。”

 雲嬗抿了抿唇,“我知道什麼人適合我,什麼人不適合我,不勞大少爺費心。”

 賀東辰氣得咬牙切齒,他好好和她說話,她就非得和他擰著來麼?“不勞我費心?從小到大,你讓我費心的時候還少嗎?”

 雲嬗氣不打一處來,她咬著唇道:“我沒想過讓你費心,接下來也不需要你再費心,我先出去了。”

 賀東辰也有賀東辰的驕傲,三番兩次被這個女人拒絕,他也覺得傷自尊,他沒有再攔她,看她拉開門,做賊一樣的出去,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然後門外就響起賀雪生的聲音,以及雲嬗欲蓋彌彰的解釋。她越想和他撇清關係,他就越不想讓她稱心如意,所以才會說出那句讓人浮想連翩的話。

 此刻面對賀雪生的目光,雲嬗要說自己完全不心虛,那是假的,畢竟她和賀東辰有過兩次擦槍走火。氣氛越來越緊繃,賀雪生不知道從哪裡問起,便撿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雲嬗,你上次問我,進去一半會不會懷孕,是和我哥在一起嗎?”

 雲嬗完全沒想到賀雪生會問這麼簡單粗暴,又信息量極大的問題,她一時羞得頭髮尖都要豎起來了,尷尬地根本不敢看她。

 賀雪生從她這個反應中已經猜到,那個男人確實是哥哥,看來她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是還是不是?”

 雲嬗抿著唇,她從來沒有此刻這樣,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再拿把土把自己埋了,她垂下目光,道:“是他。”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賀雪生點了點頭,哥哥的事,輪不到她來管,她也不想管,更不想讓雲嬗難堪。

 雲嬗一愣,她以為她會準備長篇大論說服自己,可是她卻只是說知道了,“雪生小姐……”

 “雲嬗,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甚至是親人,你知道嗎?你和哥哥在一起,是我始料未及的,但是不管怎麼樣,我祝福你和哥哥。”賀雪生真誠地望著她,在她面前,她不想講三觀,也不想說她插入哥哥的婚姻是不對的。

 雲嬗連忙道:“雪生小姐,我和大少爺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我們……”

 “雲嬗,我想安靜一會兒,你出去吧。”賀雪生打斷她的話,她不該和她解釋,她只是擔心她會受傷。哥哥那邊,唉,讓她怎麼辦是好呢?

 雲嬗看著她的模樣,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畢竟她和賀東辰之間的關係確實是亂,他們之間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

 她站起來,轉身往門邊走去,手握住金屬門把時,她轉過身去,望著賀雪生,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她道:“雪生小姐,上次你和我說相親的事,我願意去相親。”

 賀雪生猛地抬起頭看著她,眼中有著難以置信,“雲嬗,你不要勉强自己,讓哥哥知道了,他會大發雷霆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當是幫我解脫吧。”雲嬗說完,轉身出去了。

 18歲到28歲,她在這件事上執著了太久了,明知道不可能,依然把心悄悄收藏起來,只為他而留。但是現在,他們之間的璦昧被撞破,她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一定要想個辦法解脫。

 可是一想到要接受別的男人,把對他的情意全部藏在心裡,她就心疼得喘不過氣來。賀東辰,你知道嗎,遇到你,你就是我這一生的劫數。

 賀雪生看著那道背影,心中沒有鬆口氣,反而更沉重了,雲嬗剛剛說,讓她幫她解脫。她為什麼要這樣說,她和哥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可是如果她真的和哥哥在一起,以哥哥之前對她去相親的態度來看,知道她去相親,一定會大發雷霆的。可他們繼續這樣下去,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不正常。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哥哥對她那麼好,她要做出撬他牆角的事,他不氣死才怪。她站起來,想了想,轉身走到辦公桌旁,拿起一張名片,比對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