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無妨。」
慕嫣坐在陸沉的身邊，眼角的餘光一直掃在陸沉的側臉上，過了許久才開口，「師傅，一個人和另一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這是為何？」
「雙生。」
「如果不是雙生，而是兩個時代的人呢？」
「那極大可能是輪迴的緣分。」
慕嫣只覺得窒息，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內心的躁動和起伏。
輪迴之後人的面貌可能和前世不一樣，也可能一樣。
但一模一樣的人，一定是有聯繫的。
「還有其它可能嗎？」
「當然有，只是不常見，一模一樣的面容沒有巧合。」
「師傅，你是渡情劫失敗了嗎？」
陸沉微微怔了一下，沒想到她問的事情和他有關，「沒有失敗，只是還沒結束而已，大概是需要另外的契機。」
「那你自己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不知。」
「師傅，我說過要讓你去復活一個人。」
陸沉擰起了眉心，「我也說過，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再動這樣的念頭，我不可能會幫你去做這樣的事情。」
「師傅，你聽我說完，你就不想知道我讓你救的那個人是誰嗎？」
「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
慕嫣抿了一下嘴角，他不想知道，她偏要說，「師傅，他也姓陸，叫陸修沉，和你的名字只差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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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前世的他亦精通玄學五術，我們也是師徒關係，我一身本事皆是受他啟蒙和教導。」
陸沉寡淡的眼眸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不過看着慕嫣沒說話，似在琢磨她這話的真實性。
「師傅，你就不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慕嫣滿眼複雜。
「慕嫣，你想多了。」
「師傅，他剛死，你的神識就蘇醒了，而我用盡一切辦法，卻找不到他的魂魄，就連冥界都不知道，你真覺得這是一個巧合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師傅，我覺得這事情你應該更能給我一個答案，我想知道你閉關渡劫發生的事情。」
「我沒有那些記憶。」
慕嫣臉色微微一白，「你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對我而言，那只是一個劫，發生了什麼不是我該關心的事情。」
慕嫣步步緊逼，「如果和我說的那個人，那些事情有關，你也不在意嗎？」
「慕嫣，你執念太深，你這樣下去會遭反噬的。一世一個輪迴，兩個人走完一遭就該各自散去，執意糾纏，只會擾亂人間秩序。」
慕嫣拔高了聲音，「師傅，你當真不想知道真相嗎？」
陸沉搖搖頭，眼底猶如古井，平靜無波，「我沒有探知的欲望，我不會去糾纏那些人和事。」
慕嫣苦笑一聲，眼尾蔓延著無盡的悲涼，全身上下一陣透心涼，像是被冰凍了一樣，「看來是我多想了，你並不是他，我以前的師傅不是這個樣子的。」
師傅從來不會對他如此冷漠，如此絕情。
哪怕他成為了陸修沉，沒有了前世的記憶，他們的默契依舊還在。
「那他是什麼樣子？」
「他是有血性的人，他會為了自己的兄弟，為了黎明百姓逆天改命，哪怕自己受到反噬也在所不辭。」
「那叫愚蠢。」
慕嫣極力壓下鼻尖的酸澀，「不，我管他叫煙火氣，那才是人，活生生的人。所以我願意一直追隨着他，他轉世我就跟着他轉世。」
「錯了，就要回頭，而不是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老祖，你告訴我，何為對？何為錯？天道就一定是對的嗎？逆反它就真的罪大惡極嗎？」
陸沉還未出聲，慕嫣自顧自的回答道：「在我眼中，不妄造殺孽，不會隨意給別人造成傷害，那就不是錯，兩個人只是想簡簡單單在一起，那就該成全，而不是臣服於所謂的命運。」
「天道便是秩序，是規則，人人都想插手，人間必然大亂。」
「這天地的規則由誰而定？它就一定是合理的嗎？勸一個人服從天道的安排，就是正確的嗎？別人我不會去妄斷，但我既然有改變規則的本事，那誰都管不了我，我心我主，我來定奪。」
陸沉有些頭疼，第一次碰到這樣的徒弟，太過自我，又有本事，「慕嫣，剛過易折。」
「師傅，有件事情我還沒告訴你，天道本來是要將我灰飛煙滅的，但我在它動手之前，自己設陣來到了這裏。」
陸沉微微有些震驚，沉默了一會，感慨道：「怪不得你的面相讓人看不透。」她不是受庇佑之人，而是鑽了空子，暫時脫離了天道的束縛。
只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最終亦不能逃脫。
「對，我脫離了它的掌控，所以你看不透，我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我來自於一個現代化的社會，那個社會和這個時代完全不一樣，玄學五術在那個時代已經沒落，就連靈氣也漸漸稀薄。
不過那裏有個家族就姓陸，傳承了上千年，全部都是我前世師傅的後人，我今生所愛之人便出生在那裏。
我拜你為師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尋求解救他的辦法。」
陸沉看着慕嫣，只覺得她的目光純粹的很，這樣的一雙眼睛不該有如此深的執念，這不是一件好事。
「你為了他這樣，值得嗎？」
「天道再殘忍，世界再大，我兩輩子所求，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慕嫣說完，轉身就走，眼淚卻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不可自控。
是劫嗎？
她前世今生所經歷的一切，就只是陸沉的一個情劫嗎？是他毫不在意的一個存在？
她在時光的洪流里輾轉過了千年，在他這裏也只不過百餘年而已，彈指一揮間。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成就他的大道。
何其諷刺。
陸沉負手站在樹下，心裏不是沒有波動。
他確實不懂情，不懂愛，從出生起他就醉心玄學五術，後來創立了天一派，他度過不少的劫，眼見大道即成，臨門一腳，卻敗在了一道「情劫」之上。
情為何物？他至今不懂，也沒有窺破，不然也不會止步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