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對她,他一直在強取豪奪

發佈時間: 2022-10-17 08: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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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存希的車在前面路口,直接掉轉頭去了警局。他到了警局,立即有人迎了出來,“沈總,薄總給我打了招呼,讓我在這裡等你,請跟我來!”

 沈存希跟著他身後走進警局,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一間審訊室外面,那人道:“沈總,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不能對犯人動粗以及恐嚇,否則我不好向上面交代。”

 沈存希點了點頭,就見那人拿出鑰匙,打開審訊室的門,側身讓沈存希進去。

 沈存希走進審訊室,審訊室裏坐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女人,臉很黑,像是長年沒有洗乾淨,大約50歲,聽見開門聲,她條件反射地看過來,當看到沈存希時,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是我的律師嗎?快救我出去,我不要待在這裡。”

 沈存希咧開唇,冷酷一笑,像是來自地獄的復仇使者,讓人膽寒,他雙手撐在案頭上,鳳眸冰冷地盯著她,無形中充滿了壓迫感,他薄唇微掀,“我不是律師,我是來向你討債的。”

 那個女人駭得身體直打顫,這個男人身上有種與身俱來的威懾力,讓人不由自在的臣服,她縮在椅子裏,抖著嗓音道:“我、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這些年她拐賣過的兒童數不勝數,總會得罪那麼一兩個達官顯貴,而面前這個宛如撒旦的男人,也許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老實回答我的問題即可。”沈存希伸脚勾過椅子來,在人販子對面坐下,他說:“22年前,在外國語小學外面,你拐賣了一個三歲的小女孩,你還記得嗎?”

 中年女人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了這件事,她連忙點頭,“我記得,記得。”

 “我是她的哥哥,你把她拐賣到什麼地方去了?”沈存希聲音透著幾分危險與逼迫,他靜靜地看著中年女人,中年女人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兇殘的豹子盯著,讓她膽顫心驚。

 那是她成為人販子的第一筆生意,那天她在外國語小學外面轉悠,就看到那個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邊哭邊找哥哥,她心想生意來了,就一直跟在小女孩身後,發現沒人跟著她,她就走過去,問她:“小妹妹,我知道你四哥在哪裡,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你的四哥?”

 “金的嗎?你金的能幫餓找到四哥?”小女孩一雙鳳眼瞪得溜圓,可愛得讓人捨不得對她下手。

 “真的,你跟我來,不要哭不要吵,我帶你去找他。”她抱起小女孩過了馬路,與外國語小學背道而馳,小女孩還太小,她說什麼她就照做,不哭不鬧,十分乖巧。

 就這樣,她把小女孩帶回了自己住的地方,打算聯系買家出手,可是還沒等她找到買家,全城戒嚴,她聽到風聲,說沈家丟了個孩子,還把小女孩的照片貼了出來。

 她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沈家的六小姐,她當時害怕極了,都知道在桐城,唯有沈家與賀家的人不能惹。她本來想趁著月黑風高把小女孩送回去,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女孩全身開始長紅疹子,並且高燒不退。她這一票沒幹成,還得罪了桐城最有權勢的沈家,若是把小女孩送回去,她供出了她,她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她越想越害怕,最後一狠心,將小女孩的頭髮剪短,給她換上了男孩的衣服,然後連夜帶著她坐上火車離開桐城。

 她當時很害怕,小女孩病得很重,昏昏沉沉一直在喊四哥。她怕被人認出來,中途就下了車。背著她翻山越嶺,這段時間裏,她想過很多次要扔下她,讓她自生自滅,後來看到她燒得紅彤彤的臉,她都沒有忍心。

 這是她幹的第一票,沒有賺到錢,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帶著她東躲西藏,風餐夜宿。後來她背著她來到一家福利院前,當時天很黑,她把小女孩扔到福利院前面,就悄悄離開了。

 她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死是活,也再沒有回去找過她。

 沈存希聽她說完,想到小六因為他的疏忽遭受了這樣的滅頂之災,他自責又痛心,他猛地越過案頭,揪住中年女人的衣領,厲喝道:“那家福利院在哪裡?”

 “我不記得了。”中年女人嚇得聲音都在抖,她看著近在眼前的男人,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將她的脖子擰斷,“我不記得我在哪裡下的車,也不記得把那個小女孩扔在哪裡,只記得那家福利院,像極電視裏的教堂。”

 沈存希捏得骨骼咯咯直響,他從齒縫裏迸出幾個字來,“你買的車票,是從桐城到哪裡的?”

 中年女人一時沒有說話,沈存希猛拍了一下桌子,沉喝一聲,“說!”

 “我想一想,這麼多年了,我記不太清了。”中年女人受了驚嚇,她絞盡腦汁的想,終於讓她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是桐城到Z市的火車,我在中途下了車,那個地方人烟罕至,我背著她走了幾天幾夜,才看到一家福利院。”

 從桐城到Z市的火車,會經過許多都市,這樣找人無疑於大海撈針,難上加難。

 “記不記得那家福利院叫什麼名字?”沈存希再問。

 “我沒有注意,當時很黑,我怕被人看見,放下孩子就匆匆走了。”

 “給我想!”

 中年女人嚇得縮了縮脖子,她埋頭繼續想,可是已經過去20多年了,她哪裡想得起來,想了半天,她說:“我真的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家福利院像教堂。”

 沈存希倏地站起來,“給你一個小時,給我好好想。”

 沈存希轉身走出審訊室,那人看見他臉色黑得像包公,他說:“沈總,我們已經逼問過,她想不起來。”

 沈存希冷冷一笑,像是來自修羅場的鬼刹,他說:“一個小時後,問不出來,人我要帶走。”

 那人膽寒,“沈總,這恐怕不合規矩。”

 “在我眼裡沒有規矩,讓我帶走,她還有一條命在,留在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沈存希唇邊掠過一抹噬血的冷笑,轉身大步離開。

 那人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剛才上面已經下了命令給他,讓他全力配合,他走進去,一個小時,動用私刑逼問,中年女人終於想起,福利院的名字裏有個意字,其他的打死也想不起來。

 沈存希坐在外面的長廊上抽烟,鋥亮的黑色皮鞋周圍扔滿了煙蒂,一盒烟抽完,那人過來回話,“沈總,犯人已經招了,她只記得福利院的名字裏有一個意字,別的都不記得了。”

 比起之前無頭蒼蠅的亂找,現在知道福利院在桐城去Z市的鐵路線上,還知道福利院裏有個意字,情况已經好太多,沈存希站起來,離開前,他說:“讓她把牢底坐穿!”

 沈存希開車駛離警局,他撥通一個電話號碼,“朱衛,馬上回公司一趟。”

 ……

 景福鎮黃田村,董氏的墳前,宋依諾將一束黃菊放在墳上,然後在墓碑前擺上水果與糖果。連默幫她點燃了香蠟,宋依諾接過去,插在軟土上。

 她看著墓碑,阿罵去世時,她還太小,不懂死亡意味著什麼,每天過得沒心沒肺的。她點燃了紙,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在心裡默默的問了一句,阿罵,我到底是誰?

 宋依諾在墓前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臨,她才起身。鄉下不像城裡,即便天黑了,到處都燈火通明。鄉下天黑了,就是真的黑了,伸手不見五指。

 她拄著拐杖,連默伸手欲扶她,她搖了搖頭,說:“我自己能走。”

 那樣堅定的眼神,那樣倔强的神情,是不假他之手的獨立,連默收回手,隨意的擱在褲袋裏,手已經緊握成拳。

 宋依諾走了一段路,她回過頭去,看著蠟已經燒到盡頭,倏忽一下,熄滅了,冒起嫋嫋青烟。她心裡一陣惆悵,轉身離開。

 董老太太的墳就在屋子背後的半山上,宋依諾走得慢,來到土屋前,天已經黑透了。土屋裏亮著燈,這裡與她夢裏的場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動。

 屋裡的人聽到外面的動靜,走了出來。看到宋依諾時,那人遲疑了半晌,才敢認,“你是董家阿罵的孫女囡囡吧?我剛才聽到後山響起爆竹聲,你回來給你阿罵上墳嗎?”

 宋依諾看著她,隱約有點印象,她問道:“你是?”

 “我是隔壁的蔣欧巴桑啊,你不記得我了?也難怪,你被你阿罵送走時才四歲,你的腿怎麼了?”天色太黑,蔣欧巴桑這才注意到宋依諾左腿打著石膏,還拄著拐杖。

 “前幾天出了車禍,現在已經好了。”宋依諾言簡意賅道。

 “快進來坐,這位是你的老公吧,我聽說你結婚了。”蔣欧巴桑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去坐。

 宋依諾看了連默一眼,有些尷尬道:“不是,他是我朋友。”

 “這樣啊。”蔣欧巴桑熱情不减,“快進來坐,這麼晚了,你們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你也有好多年沒回來了。當時你阿罵重病在床,無人看護,我瞧著她可憐,就每天過來照顧她,你阿罵病逝後,就把這房子留給我了。她說,萬一有一天你和儀璿妹子回來,也有一個落脚之處。”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進堂屋,宋依諾眼眶濕熱,阿罵實在太可憐了。連默見她情緒低落,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放開,無聲給她安慰。

 蔣欧巴桑看著他們,真真是郎才女貌,越看越讓人歡喜,她說:“你們坐會兒,我去生火做飯。”

 “蔣欧巴桑,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你們坐。”蔣欧巴桑說著,起身往廚房裏走去。

 宋依諾坐在長凳上,她望著門外,夜色沉沉,隱約能看到遠處山峰的起伏,宋依諾撐著下巴,似乎在追憶,“我小時候就住在這裡,那時候特別害怕晚上,一到晚上到處都黑漆漆的,風一吹,對面山上的大樹就隨風搖曳,遠遠看去,就像是鬼在向我招手。”

 “你怕鬼?”連默輕笑。

 宋依諾搖了搖頭,“說不上來,那時候對一切未知的東西都感到恐懼,反正到了晚上,我不敢出門,也不敢去上廁所。”

 “那你怎麼辦?”

 宋依諾想了想,俏臉微微紅了,她說:“那時候只能尿床了。”

 “哈哈哈!”連默大笑起來,“你太可愛了,你阿罵不揍你嗎?”

 “揍啊,但是揍也沒用,後來阿罵就在臥室裏準備了夜壺。但是我還是怕,覺得躲在被子裏就安全了。”宋依諾笑得有些靦腆,這畢竟是自己小時候的糗事,到底還是覺得有點丟人。

 連默失笑搖頭,“我以為尿床這種事,只有美昕才幹得出來。”

 宋依諾兀自笑了笑,她打量著堂屋,堂屋裏很整潔,所有的擺設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她拿起拐杖,對連默說:“你坐一會兒,我去廚房裏看看。”

 宋依諾來到廚房,蔣欧巴桑正在往灶裏架柴,看到她進來,她說:“囡囡,快去坐,廚房裏烟大,當心嗆著你。”

 “沒事,我在這裡陪著您。”

 “唉,一轉眼你都長這麼大了,你阿罵要是還在世,看到你長大成人,她會很欣慰的。”蔣欧巴桑感慨道。

 宋依諾站在那裡,看著她將柴喂進灶裏,她眼眶微澀,“阿罵走得太早了,都沒有等到我長大。”

 兩人在廚房裏聊了一會兒,蔣欧巴桑煮了湯圓溏心蛋,這是鄉下招待客人的習俗。吃過晚飯,蔣欧巴桑安排了住宿,連默住一間,她和宋依諾住一間。

 宋依諾梳洗後,她坐在床邊,看著蔣欧巴桑走進房間,她猶豫了一下,問道:“蔣欧巴桑,有件事我想問您。”

 蔣欧巴桑瞧她一臉凝重,她不由得嚴肅起來,她說:“什麼事啊?”

 宋依諾心裡很緊張,她十指絞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問了之後會得到什麼答案,會不會將自己的人生整個顛覆,越是害怕,她就越是問不出口。

 蔣欧巴桑走過去,坐在她身邊,看著她雙手用力絞在一起,指尖泛白,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封锁她自虐,“囡囡,你問吧,只要我知道,我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蔣欧巴桑的手滿是繭子,像阿罵的手,莫名的給了她安全感,她問道:“蔣欧巴桑,您一直住在這裡,我不是阿罵的親外孫女,對嗎?”

 蔣欧巴桑手一顫,縮了回去,她訓斥道:“囡囡,你胡說什麼,你不是你阿罵的親外孫女,誰是?”

 宋依諾定定地看著蔣欧巴桑,明顯感覺到她在隱瞞什麼,她從背包裏拿出那三張照片,她說:“我仔細看過,這三張照片裏的小女嬰,她的滿月照和跟阿罵一起照的都是大眼睛,而這張照片裏的小女孩是丹鳳眼,我也是丹鳳眼。蔣欧巴桑,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蔣欧巴桑看著她手裡的照片,她的目光躲閃,她說:“我視力不好,晚上就不太清,再說小孩子眼睛沒長開很正常,有的孩子長大後變成丹鳳眼也不奇怪。”

 宋依諾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出了車禍,阿罵給我托夢,要我代囡囡活下去,我不知道阿罵想要告訴我什麼,但是我和我爸爸沒有血緣關係。”

 蔣欧巴桑震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和我爸爸沒有血緣關係,蔣欧巴桑,如果您知道些什麼,請您告訴我。”宋依諾誠懇地看著她,希望她能給她解惑,如果她不是囡囡,她是誰?

 蔣欧巴桑沉沉地歎了一聲,“囡囡,我向你阿罵發過毒誓,我不能說。”

 宋依諾的心沉進了穀底,她低頭看著照片上滿臉慈祥的阿罵,她伸手握住蔣欧巴桑的手,目光殷切期盼,還帶著隱隱的不安,她說:“您知道嗎?我媽媽回來了,我和她相認了,與她越親近,我就越害怕,害怕我和她沒有血緣關係,我甚至鼓不起勇氣去做DNA鑒定,我不想失去媽媽。這些年來,我寄人籬下,拼命讓自己變得優秀,變成一個讓她值得驕傲的人。可是如果我不是她的女兒,我該怎麼辦?”

 “你這個傻孩子,你為什麼要想那麼多?”蔣欧巴桑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她和她父親沒有血緣關係,可想而知,她這些年在宋家過得有多悲慘。

 “我也告訴自己將錯就錯,但是我不能,我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世。”這世上,每一個被拋弃的孩子,儘管在心裡怨恨著生父生母,但是還是想找到他們見他們一面。

 也許這便是血緣的魅力。

 蔣欧巴桑“唉”了一聲,“當年你阿罵臨死前,拉著我的手再三叮囑我,不要告訴你。既然現在你問起了,我就告訴你吧,你確實不是囡囡,囡囡已經淹死了。”

 宋依諾猛地睜在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蔣欧巴桑,耳邊轟隆隆作響,猶如山崩地裂一般,她抖著唇問:“您、您說什麼?”

 “真正的囡囡兩歲多的時候死了,在河裡淹死的,你阿罵很傷心,每天都在河邊哭喊囡囡的名字,後來你阿罵突然不見了。”

 “她去哪裡了?”

 “不知道,我們都以為她去城裡找囡囡媽媽了,後來沒過多久,你阿罵回來了,跟著她回來的還有你。你阿罵逢人便說,你是囡囡。可是囡囡的屍身,是我親自入殮的。她說你是囡囡,要是有人質疑,她就跟人急,我們怕刺激到她,就說你就是囡囡。久而久之,大家就把你當成真正的囡囡。”

 “我真的是被阿罵抱養回來的?”宋依諾渾身都在顫抖,她不是囡囡,是阿罵抱養回來代替真正的囡囡的,那麼她是誰?她的生父生母是誰?

 “嗯,你是你阿罵抱養回來的,但是你阿罵對你的疼愛一點也不比真的囡囡少,你阿罵得了重病,她怕她死後你無依無靠,就將你送去了城裡宋家。囡囡,你阿罵真的很愛你。”

 宋依諾眼淚滾滾而落,坐在這張床上,她還記得她尿了床,阿罵揍了她,看她哭得可憐,又心疼的抱起她,一邊哄她一邊哭。

 那時候她不知道阿罵為什麼哭,現在似乎明白了,就算她把對囡囡的情全都寄託到她身上,但是她終究不是真的囡囡。

 她心裡又酸又軟又疼,她不是囡囡,為什麼不是囡囡呢?她多麼希望她就是,那麼阿罵不會哭瞎眼睛,更不會早逝。

 蔣欧巴桑坐在旁邊陪著她一起流淚,“囡囡,不要怨恨你阿罵,當年她送走你後,她的病就迅速惡化,斷斷續續的拖了兩年,昏昏沉沉時,她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她已經把你當成了她的親孫女了。”

 宋依諾捂住眼睛,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她不會怨恨阿罵,阿罵是她最尊敬的人,在宋家寄人籬下的日子裏,她想的最多的人就是阿罵。

 過了一會兒,宋依諾擦乾眼淚,她的眼睛被淚水沖刷得乾淨明亮,她望著蔣欧巴桑,問道:“蔣欧巴桑,我阿罵有沒有和你說過,她在什麼地方將我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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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欧巴桑皺眉沉思,半晌,她道:“你阿罵後來神智已經不清了,我記得她和我說過,但是時間太久遠,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她說她是在福利院將你收養回來的。”

 “福利院?”宋依諾連忙找到那張她和阿罵的照片,她指著她們身後的類似教堂的建築,說:“是不是這裡?”

 蔣欧巴桑凑過去看了看,“應該是。”

 “那阿罵有沒有告訴你福利院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宋依諾緊張的抓住蔣欧巴桑的手,一顆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似乎馬上就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蔣欧巴桑搖了搖頭,“我記不清了。”

 “蔣欧巴桑,拜託你好好想想,阿罵有沒有提過福利院的名字,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你讓我想想,讓我想想。”蔣欧巴桑想了很久,忽然一拍大腿,她說:“我想起來了,你阿罵好像有說過,那間福利院的名字,好像是三個字,她只認得最簡單的那個字。”

 阿罵不會認字,她知道,她急忙問道:“什麼字?”

 “樂。”宋依諾看著照片,照片上的牌匾上有六個字,看那字形,最後三個字應該是福利院,而樂字,應該是順數第三個字。

 XX樂福利院,阿罵是在這裡領養她的嗎?那她為什麼會在福利院裏,是被生父生母拋弃的嗎?

 ……

 宋依諾一整夜都沒有睡著,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最後怕吵到蔣欧巴桑,她拿起手機起身走出去。在這裡,她有很多的回憶,也許是長大了,她並不害怕。

 她走出堂屋,在屋簷下的凳子上坐下,她看著遠處濃墨潑過的天空,心裡沉沉的喘不過氣來。原來她真的不是宋振業與董儀璿的女兒,他們的女兒早就夭折了。

 可是她又是誰呢?為什麼得到了真相,她反而更加迷茫了。

 她開了機,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手機荧幕靜悄悄的,她滑動著手機,想要給沈存希打電話,想要問問他,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因為她,迷茫了。

 25年來,她一直向著一個目標奮鬥,就是成為讓媽媽驕傲的人。到頭來,她卻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難怪她們沒有傳說中的母女心靈感應,她也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回想與董儀璿的初次相遇,原來命運早已經給了她提示,是她太遲鈍,沒有感覺到而已。

 現在,她該怎麼辦?回去告訴媽媽她不是她的女兒,她會崩潰吧?阿罵一直隱瞞著她的身世,也是不想讓董儀璿知道,她的親生女兒已經夭折。

 宋依諾腦子裏很亂,她拿起手機,點開快速鍵,上面出現一排熟悉的數位,她看著這些數位,卻遲遲沒有按下撥出鍵。

 沈存希,我自己都還無法面對,怎麼告訴你呢?

 她關了機,將手機放回包裏,已近深秋,更深露重,她沒有在外面待太久,起身回去了。

 連默躺在床上沒睡,睜著眼睛看著梁柱,敏銳地傾聽著外面的動靜。聽到宋依諾一瘸一拐的開了門出去,他迅速坐起來,想出去看看她怎麼樣了,但是最後還是忍住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過了許久,才聽到她回屋,將門拴上,堂屋裏的燈光也消失了。

 外面再度恢復寧靜,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翌日,宋依諾與連默與蔣欧巴桑告別,蔣欧巴桑親自將他們送出了灣,她回去後,發現飯桌上多了一張支票,上面的面額是20萬,支票旁邊有一張紙條,蒼勁有力的字迹力透紙背,“拿著錢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

 她收下支票,回房去收拾東西去了。

 一路上,宋依諾情緒很低落,連默時而偏頭看了她一眼,他笑著打趣道:“我怎麼感覺你去看過你阿罵,你心事更重了?”

 “有嗎?”宋依諾摸了摸自己的臉。

 連默點了點頭,說:“你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不是滿臉都寫著我有心事。”

 宋依諾沉默的轉過頭去,看著窗外迅速向後掠的景物,秋天到了,滿眼都是瘡痍,沒有希望的季節,令她的心情更加沉重起來。

 她從未想過,真正的囡囡已經死了。

 連默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有再自討沒趣,此行的目的他已然達到。

 連默將她送到依苑外面,他停下車,偏頭看著她,他道:“依諾,我就送你到這裡,有事給我打電話,不管我在哪裡,我都會來到你身邊。”

 “謝謝你,連默,我沒事。”宋依諾搖頭,哪怕她心裡被那件事壓得喘不過氣來,她也不想告訴連默。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車。

 連默輕歎了一聲,他推開車門下車,就看到別墅門口站著一個男人,他穿著家居服,脚上穿著拖鞋,靜靜地倚靠在銅門上,不知道在那裡看了多久。

 他冷冷一笑,對宋依諾道:“依諾,那我先走了。”

 宋依諾沒有聽見,她看著站在那裡的沈存希,即使隔得這麼遠,她也清楚的感覺到他渾身賁張的憤怒。她知道,他生氣了。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很想很想跑過去抱住他,告訴他她這一天一夜都經歷了什麼。可是心裡那麼衝動,最終還是被他身上的憤怒以及冰冷給凍住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向駕駛室,剛拉開駕駛室那邊的車門,一股强大的壓迫感襲來,下一秒,車門被甩上,沈存希目光冷冰地盯著她,“宋依諾,你任性夠了沒?”

 宋依諾抬頭望著他,他的神情兇狠地恨不得掐死她,她心裡滿是委屈,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垂下頭,倔强的去開車門。

 下一瞬間,她已經被他扛上了肩,沈存希大步朝別墅裏走去。上次她離家出走,最後與連默混在一起,他沒有和她算帳,這次她離家出走,又是和連默混在一起,他的肺都要氣炸了。

 宋依諾被他扛在肩頭,她胃裡一陣翻攪,她死死咬著牙關,沒有掙扎也沒有吭聲。

 沈存希將她扛進客廳,蘭姨看見他兇神惡煞的樣子,連忙將另兩名傭人遣退,她自己也退下了,將空間留給他們。

 沈存希一夜未歸,早上回來沖了個澡,準備出門時,接到保鏢的電話,說宋依諾已經在回城的途中。她看得出來,他一刻都未曾安寧過。

 她不知道宋依諾去鄉下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但是既然她决定和沈存希在一起,就應該和他有商有量。這情侶之間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感情遲早會吵散。

 即使沈存希在盛怒中,他也記掛著宋依諾的傷,沒有狠狠將她扔進沙發裏,他把她放下來,然後坐在沙發上,將她扯過來,讓她趴在他腿上。

 宋依諾意識到他要做什麼,她忽然激烈的掙扎起來,沈存希單手將她牢牢鉗制住,另一手直接扒掉她的褲子,大掌重重的拍在她光溜溜的臀上。

 一股疼痛襲遍了全身,他的手不僅僅是打在她臀上,更是打在她的自尊上,她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比上次在車裏被他打還難受。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沈存希第二巴掌又落了下去,見她不吭聲,第三巴掌再度落下。她白皙的臀上浮現五根清晰的指印,說明他下手並沒有留情。

 宋依諾死死咬著唇,哪怕眼淚决了堤,她也沒有求饒一句。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承受了些什麼,他還打她,簡直是在她心裡雪上加霜。

 讓她感覺到這個世界對她深深的惡意。

 她拼命學習,拼命成為一個有用的人,但是命運隨便開她一個玩笑,就能讓她變得一無所有。

 “說話!”沈存希真的氣狠了,剛出院就敢開車出去,還和男人共度一夜,若不是有保鏢跟著,他此刻只怕已經氣瘋了,他寒聲道:“宋依諾,是不是我太寵著你了,所以你覺得你做什麼我都無所謂?最後都會原諒你?”

 宋依諾緊咬牙關,臀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她一聲不吭,默默承受他的怒意。

 沈存希又重重的打了她兩巴掌,見她不說話,他氣不打一處來,一顆心被憤怒與嫉妒充斥著,他一手提起她的褲子,將她摔在沙發上,然後按下內線,怒聲道:“叫他們滾進來。”

 身為宋依諾的保鏢,不能盡責的保護她,也沒有及時制止她不理智的行為,簡直不能饒恕。

 火力全開的沈存希身上染著濃濃的殺氣,兩名保鏢走進來,看著沈存希鐵青的臉,兩人心裡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先生……”生字音未落,其中一名保鏢已經被沈存希踢倒在地,另一名保鏢戰戰兢兢的看著沈存希,連忙往後退,“先生,您聽我解釋……”

 沈存希長腿一抬,一個殘暴的迴旋踢,將另一名保鏢仰摔倒在地。

 宋依諾縮在沙發裏,看著客廳裏這麼血腥暴力的一幕,她嚇得忘記了流淚。在她的印象裏,沈存希雖算不上是個脾氣好的人,但是也絕不是這樣殘暴的人。

 沈存希邪戾地盯著躺在地上哀嚎的兩名保鏢,冷酷道:“你們都是行李嗎?看見她要出門為什麼不攔?我請你們來是做什麼的?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兩名保鏢不敢反駁,保鏢的第一原則就是保證被保護人的安全,他們並沒有做到。

 沈存希背過身去,冷聲道:“給我滾出去。”

 兩名保鏢爬起來,捂著傷處連滾帶爬地跑出別墅。

 宋依諾看著猶如撒旦附身的沈存希,她一陣膽寒,這個男人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人,她不知道他還會做什麼。她縮在沙發裏,警惕地盯著他。

 沈存希站在沙發旁,他神情陰鷙,剛才發洩了一下,他心頭的怒意已經散去不少,他俯下身去,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宋依諾,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不要命的回鄉下,去幹什麼了?”

 宋依諾有一肚子的話要和他說,這會兒都被他的陰晴不定嚇得魂飛魄散了,她用力搖頭,結結巴巴道:“沒,沒幹什麼。”

 “不想和我說實話?還是你的心理話只有連默可以聽?”沈存希冷睨著她,剛壓下去的憤怒又被她激得竄了上來。

 “不是,你誤會了,我和連默沒什麼。”宋依諾不會知道一個男人的醋意有多恐怖,特別是沈存希這種男人,他的佔有欲有多强,他的醋意就有多强。

 沈存希冷笑道:“沒什麼?你不要告訴我,你們之間只有純潔的友誼。”

 “沈存希,你不信任我!”

 “信任?我給你的信任是讓你三番兩次和他厮混在一起?那你告訴我,你去鄉下做什麼,這一天一夜你們在一起做了什麼?”沈存希並不知道連默和宋依諾在一起,保鏢沒有向他彙報,這也是他剛才動怒的原因。

 如果他知道連默和她在一起,昨晚他就會趕過去。

 宋依諾張了張嘴,這個時候告訴他,他不會相信她的話,她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告訴他她的身世,她閉上嘴,什麼都沒有解釋。

 沈存希雙手撐在沙發兩側,將她牢牢地鎖在懷裡,看著她消極的反抗,他唇邊掠過一抹苦澀的笑意。對她,他一直在強取豪奪,他不清楚她對他的感情有多深,但是絕不會有他對她的深。

 在一份感情裏,付出與得到不成正比,就會失衡。

 “不想說是不是?宋依諾,你到底要怎樣傷我的心才甘心,嗯?”他的聲音溫存纏綿,卻又夾雜著絕望與心痛。

 兩種極端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生生的拉扯著宋依諾的心,她說:“我和連默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為什麼你一定要把我們想得這麼齷齪?”

 “我們?誰他媽和你是‘我們’?你說是普通關係,那你現在當著我的面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們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沈存希放開她,從她包裏翻出手機,將手機砸在她身旁的沙發上,“你打電話,我就相信你,你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宋依諾瞪著他,此刻的他哪裡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總裁,分明就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沈存希,你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

 “捨不得是不是?捨不得還敢和我說你們只是普通朋友關係?是普通朋友關係,他會在車裏親你,是普通朋友關係,他會幫你躲開我,是普通朋友關係,他會追到韓美昕老家去,是普通朋友關係,他會恰好和你回鄉下去?宋依諾,你覺得我很好唬弄是不是?”

 沈存希字字句句都戳在宋依諾心上,她說:“說到底,你還是不信我,沈存希,我不是你的私有財產,我有我的朋友,如果你懷疑我給你戴了綠帽子,那我無話可說,我們分手吧!”

 沈存希勃然大怒,他忽然壓下來,也不管有沒有弄疼她,他雙手死死掐著她的雙肩,滿目陰鷙地盯著她,“你剛才說什麼?該死的,你再給我說一遍。”

 “和你在一起很累,從未有過的疲憊,所以,分手吧。”此刻的宋依諾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並沒有被他嚇倒。

 沈存希笑了一聲,接著越笑越大聲,笑得眸裏裹滿了淚,他說:“宋依諾,你要為一個外人和我分手?是我太縱容你了嗎,嗯?”

 宋依諾閉上眼睛,不去看他悲愴的神情,她淡淡道:“重要的話,我說三遍,我和連默只是普通朋友關係,我和連默只是普通朋友關係,我和連默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信不信由你,我去樓上收拾我的東西。”

 宋依諾起身,一瘸一拐向樓上走去。

 沈存希坐在沙發上,腳步聲漸漸遠去,他雙手死死攥著沙發,將皮質的沙發上摳出五個洞裏。他突然“騰”一聲站起來,迅速跑上樓,一脚踢開主臥室門,然後順手反鎖上。

 他大步走進衣帽間,扛起蹲在那裡收拾衣服的宋依諾,轉身走進臥室,將她摔在大床上,他迅速壓上去,將她反抗的雙手高舉過頭,薄唇落下去,封住她的唇,他怒氣磅礴的啃咬,“宋依諾,你想和我分手,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否則你這輩子只能是我沈存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