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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難舍
顧清幽不知道江隽要帶她去哪裡，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恩愛”了。
原來他早就了然於心，他只是在等她捅破這層窗戶紙。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直到到了停放江隽私人飛機的專業機場。
顧清幽這才知道，江隽準備帶她回C市。
她一直沒開口，準備讓江隽先表達他的態度，到了他的私人飛機上，當飛機翱翔在空中，她終於如常所願等到他的聲音。
沙發上，他坐在她對面的位置，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以一種很複雜深沉的目光看著她。
他們認識以來，他幾乎不曾這樣冷漠地看她。
“我一直希望你能留下，並且動用了我所有的心思和耐心，渴求你能留下。”江隽淡淡地開口，聲音如他平日在下屬或外人面前，沒有溫度。
顧清幽的心很是悲傷。
大概在三四個小時前，他們剛剛患難見真情，他還疼惜地在她的額頭上落下晚安吻，現在他們之間卻是這樣的冷漠。
顧清幽抬眼望著他。“你的確對我很好，但我跟你表明過態度，我不希望在感情的事情上含糊。”
只有天知道，她現在平靜地跟他說著話，心卻在滴血。
她一直預感他們的關係會到頭，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就在今天。
“直到此刻你依然沒有留下來的打算？”江隽微微眯起眼，注視著她的眸色更加深邃了些許。
“是的，我不想留下。”顧清幽的語調平淡，不假思索就已經答出。她不想再給自己停留的餘地，那樣更多的眷戀和不舍將會將她湮沒，而她不能後悔，為了他能直面他的感情，也為了她能在未來重新開始。
“那麼這段婚姻你打算如何處理？”直到這一刻再一次吐出試圖挽留她的話，他才知道，原來他的心比他所想的還要渴求她留下來。所以此刻即使明知道婚姻並不存在，他依然試圖用婚姻來綁住她。
顧清幽依然平靜地對著他此刻冷諳的目光。“如果你願意的話，下了飛機我們就可以去解除這層婚姻關係。”
顧清幽越是這樣平淡的語調，江隽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然而，這股强烈生氣，他認為這只是因為她是這幾年第一個違背和忤逆的人。
冷峻俊逸的面龐微微的抽搐，卻終究還是沒有對她動怒。
顧清幽很清楚地看到江隽深暗不見底的眸子裏有一抹複雜的情緒掠過，但轉瞬間已經消失。
江隽轉頭看了站在身旁的葉朔一眼。
葉朔隨即把手裡的檔案遞到江隽的手中，江隽將檔案推到她的面前。
基於上次被他脅迫簽署結婚協定，顧清幽已經很怕看到這類似檔案的東西，畢竟，他有無數的辦法可以脅迫她，如果他不願意放她自由的話。
顫抖的手指，終究還是把檔案拿了起來。
慢慢地打開文件之後，她微微怔住，下一瞬，她帶著錯愕的神色，看著他。她沒有想到他會給她看沒有任何法律印鑒的結婚協議書，她知道這意味著他們並不是夫妻。
這一刻，江隽的目光恢復了往常的溫和。
“我無意傷害你，由始至終。”他嗄聲說道。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顧清幽如實回答。她再一次發現他冷酷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善良的心。
江隽搖了搖頭，似乎莫可奈何現在這樣的結果，然後他從沙發上起了身。“下了飛機之後，我不會再阻礙你的自由。”
邁開步伐之前，他淡然留下這句話。、
顧清幽停放在檔案上的指尖慢慢地變冰冷，過了很久，她的目光才從他離去的背影上撤回，整個人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一幕幕她和江隽所擁有的美好畫面，開始如潮水般湧進她的腦海裏。
所有他對她的呵護，照顧，愛憐，疼惜……
這些刺激著她身體所有的神經線，讓她的感官無法控制，鼻子開始泛紅，眼睛也漸漸灼澀。
為了不讓離她不遠的葉朔看到這一幕，她扭頭看向了機艙玻璃外浩瀚的天空和那雪白雪白的雲朵。
她不斷地瞠大眼眸，不斷地努力，淚水還是從她的眼角慢慢地滑落了出來。映射在玻璃上的她的臉，蒼白得猶如一張紙。
……
這四個多小時他們沒有再做任何的交流。
下了飛機，由於這裡是專業的私人機場，並沒有任何的記者。
他們出了閘口，江隽問她，“你想去哪裡？我讓葉朔送你去。”
顧清幽臉上的淚水早就已經風乾，此刻平靜得仿似根本就沒有悲傷過，她微笑，“謝謝，我要去醫院看淑姨，但我打個車過去很快。”
驀然之間，她跟他說話已經變得疏離客套。幾個小時以前，他們還是恩愛的夫妻。
江隽點了下頭，沒說什麼。
顧清幽拖著行李準備要走，他沒有放開。
“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隨時來找我。”他牢牢地緊抓她的手。
“好。”凝望著他，顧清幽的眸光溫柔依舊，然而他們都清楚她這個問題只是敷衍。“人越害怕什麼，就越應該去直面，希望你能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不要再選擇逃避。”顧清幽柔聲說道，然後掙開了江隽的手。
江隽站在原地。“我們一直相處得很愉快，你真的能够看淡這樣的結局，心底無任何的惋惜？”他突兀地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顧清幽停下了步伐。“謝謝你一直履行對我的‘不負’。”這一刻，她轉過身，望著他，面帶著微笑。“但你知道，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江隽沉默下來。
顧清幽開始輕柔地低訴。“我知道這是很讓人遺憾的結局，但對於你來說，這未必是遺憾的。”
望著沒有表情的他，她繼續往下說道，“原諒我生長在一個沒有愛的單親家庭裏，致使我在感情方面擁有極高的要求，所以，在你我這段關係裏，辜負你的人是我，我鄭重地對你說聲抱歉。”
“不過我想，這段不快樂的日子終究會過去的，縱使你沒有跟蘇沫複合的打算，在未來的日子裏你一定會遇到一個能够取代蘇沫的在你心底位置的那個人。”顧清幽溫柔地、深深地望著他。“不管怎樣，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謝謝你帶給我那麼多美好的回憶，在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這樣的輕鬆和快樂過。”
江隽依然沒有說話，卻臉色陰鬱。
“再見，你希望能照顧好你自己，養好你的胃。”顧清幽終於把心中的話全說完，然後沒有等他的回答，她便選擇了轉身。
他的眼睛太深太利，她不想被他看到她眼底不該有的不舍和悲傷。
身後沒有再傳來江隽的聲音，她拖著行李，朝著和他相悖的方向，漸行漸遠。
……
顧清幽到達江氏醫院的時候，手術室上的燈還亮著。
安雅如坐在病房門口打瞌睡，因為聽到行李箱滾動的聲音而醒過來，揉眼晴看清楚事顧清幽，頗為錯愕，“清幽，你不是在N市嗎？”
顧清幽點了下頭。“我剛回來。”
“你回來做什麼？”安雅如眉心皺起。“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淑姨……她有最好的醫生幫她做手術，我也在門口守著，如果有事，我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的，你……”安雅如說到這裡才發現顧清幽的眼睛微微泛紅，氣色也不太好。
“你怎麼了？”安雅如柔聲問道。
“沒怎麼啊……”顧清幽一如既往的輕釋聲音回答。
“你看起來臉色這樣不好。”安雅如忍不住抬手去碰了一下顧清幽泛白的臉龐，發現她的臉一片冰冷。
“可能是早上太早起床，精神不是很好，加上趕來這裡很匆忙，吹了風。”顧清幽這樣回答。
安雅如稍稍鬆口氣。“都跟你說了，你不要擔心淑姨，你卻居然還是從N市飛來了，那你不是把江總一個人留在N市了？”
“江總”二字，讓顧清幽的心窒了一下。
“沒有，他也回來了。”顧清幽輕描淡寫的回答後，看向那閃爍的手術燈，順勢轉移話題。“淑姨已經進去幾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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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如被成功轉移了話題。“已經有三個小時了，按照上次手術時間，估計還有兩個小時就可以完成手術。”
“嗯。”
安雅如看到顧清幽手裡拖著的行李，眉心再度皺起來，“你這麼急急忙忙的趕來做什麼？行李也不知道先放到江家去。”
顧清幽笑了笑，沒回答。
安雅如搖頭，“你等著吧，淑姨醒來看到你，肯定要數落你這麼急就趕回來……”
顧清幽正擔心安雅如會繼續跟她討論回來的事，手機卻在這個時候似解救她一般適時想起。
她已經料到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拿出手機，果然看到荧幕上顯示的是“盛景川”三個字。
放下行李，顧清幽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露臺上去聽。
安雅如以為顧清幽是在接江隽的電話，咕噥了一句，“德性。”
深秋臨近初冬，露臺上已是很冷，顧清幽卻感覺自己的身體此刻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冷，她站在露臺的護欄前，任由這裡的大風揚起她的長髮，她平靜地按下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