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不通,安安一下子就感覺到了不安。
她忘了這段時間要去注意邊夢,她太放鬆,她害怕邊夢會拿她身邊的人出手,
於是換了衣服就跑去找蘇漾,想一想又不對,她不能找蘇漾,不能把這件事又拖累到他的身上。
她風風火火的下樓,在樓下遇到了邊夢。
她的腦子有一瞬間的停頓,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想起了很多兇殺案第一個碰到的人往往都是兇手。
她頭一次看到邊夢而沒有叫她的名字。
邊夢靠著門,笑意盈盈的看著她,「去哪兒?我送你。」
安安想了想,上了車。
外面蘇漾來了。
安安看到了他,她說,「快走,把他甩開。」
邊夢一腳油門踩過去,車子疾馳而去,安安側頭看了眼朝著車子後面跑著而來的蘇漾,她慢慢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心裡清楚,她私自同邊夢一起出去,她接下來面對的會是什麼。
蘇漾看到了后,立刻上了車,追!
……
結果比安安想象中的更壞。
柯雲死了。
去的時候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屍體已經僵硬。
她沒有吼叫,就是嘴巴被自己咬的出了血
報警,等警察過來,等法醫鑒定。
她們只能等。
回去的時候,邊夢對她說了一句話。
【每個人的命數都是註定,總比她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安安當時過於震驚,對這句話沒有什麼異議,過了很久才想起。
邊夢是如何知道,柯雲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一個人在家,突然死亡,可不就是稀里糊塗不明不白么。
……
邊夢對她什麼都沒做,而是送她回了家,蘇漾沒有來,他要處理柯雲之後的事情。
安安一個人到了後院,這麼大的游泳池,她坐在岸邊。
春季,天氣回暖,風吹在腳上依然讓人覺得冷颼颼,這種冷帶著陰寒。
一會兒宋施施打來了電話,她在電話里痛哭流涕,她問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樣。
安安無法回答。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又或者說,是她脫離了柯雲,讓邊夢對她下手了。
花絕回來的時候,安安坐在躺椅上,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其實並沒有。
她纖細的身體縮成了一團,素白的手抓著衣袖,側頭,臉頰嬌小,她那麼沉默又了無生氣的模樣,彷彿是雨後新長出來的花朵嫩芽,禁不起風吹雨打,急需呵護。
他走過去,蹲下。
女孩兒的頭髮黝黑柔順,在光下有潤澤的光感。
「安安。」
她沒有回答。
他也沒有再出聲,兩個人都在沉默,空氣流動都變得緩慢了不少,那低沉的又細膩的。
好一會兒,安安像是在自言自語,悲戚隱忍,「人命很不值錢嗎?」
花絕沒有回答。
對他來說,大部分人命都值錢,都值得在支票上豪擲一筆,有的人命一文不值。
而有的,又是無價之寶。
人命,也分三六九等。
「說死就死了。」安安喃喃,她坐起來,睜開眼睛,眼裡沒有了明亮,像是布滿了灰塵,需要清水的洗禮,偏偏她又半滴淚都沒有。
她看去了花絕的眼睛,低低的嗓音,「我從來不害怕你的身份,我害怕有一天,你像雲姐一樣沒了。即使一個月以後,我們分道揚鑣,一輩子都不見面,我依然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出事。」
她走了。
這一天天氣很好,晴朗,萬里無雲,風也小,別墅的後院假山石水,就像一個小公園。
地處很小,便讓那顆在社會上飄蕩了很久的、無堅不摧、鐵石心腸的靈魂,被一張柔軟的網纏繞的無法呼吸。
繞指柔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
下午警方那邊來了電話,柯雲是加量吃了感冒藥之後導致的猝死。
看起來很像是自身的原因,安安不信。她悄悄的告訴蘇漾,讓蘇漾去找可信的警察,去柯雲家裡,做一個全面調查,最少也要弄一個指紋調取,看她的家裡是不是去了其他人,
晚上的時候,宋施施出事,她開車回家,因為腦子裡都是柯雲的事,所以失神和人相撞,安全氣囊彈開,她頭部鮮血直流,當場昏迷。
第二天,蘇漾出事。
上班碰到歹徒搶劫小姑娘,他去幫忙,結果被歹徒反刺兩刀,好在都不是重要部位,沒有威脅到生命。
每一件事都像是意外,完全不是人為。
可太巧了。
通通都發生在很相近的時間。
安安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后,她去找了邊夢。
要邊夢和她,形影不離。
邊夢問,「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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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我感覺很不好,辦公室的人相繼出事,可能很快就到我了,也有可能很快就到了邊姐姐,所以我倆在一起有個照應。」
「那花絕呢?」
「不管他,我不要理他!」安安佯裝生氣。
「他惹你了?」
「嗯!」
邊夢暗暗發笑,「好。」她看著安安的眼神里,有一種羨慕,羨慕女孩兒的單純和不諳世事。
……
這一整天她都待在公司里,哪怕什麼都不做,她也不回公寓,邊夢在,花絕也在。
晚八點,警方來了電話,在柯雲家裡出現了第三者的指紋,不屬於柯雲,正在做排查比對。
……
安安在屋子裡摔了一跤,花絕和邊夢同時進去。
小女孩兒終究是小女孩兒,爬在地上也沒有起來,額頭枕著手背,只有一個後腦勺,這小萌娃受委屈而難過的做派,讓人心裡都跟著一軟。
花絕蹲下,還沒出手,就聽到安安要哭不哭的聲音,「別碰我。」
然後抽泣。
抽泣的時候跟著小身子一顫。
「安安。」花絕在她頭頂摸了一下,安安爬起來,淚眼朦朧,撲過去一把抱著邊夢。
「姐姐我肚子疼。」聲音軟軟糯糯,可憐兮兮。
邊夢只能抱著她,「來例假了?」
她胡亂的點頭,然後拉著邊夢的手摸她的額頭,又摸她的脖子,「摸摸我有沒有發燒?」
邊夢摸了兩下,「沒有呢。」
女孩兒的眼淚啪嗒就掉了下來,她一邊擦眼淚一邊委委屈屈的道,「可是好疼。」
「姐姐陪你去醫院,別哭。」
安安抽泣著點頭,睫毛濕漉漉的。
花絕去拉她的手,被安安一把甩開,走了。
邊夢看著花絕似笑非笑,「你是怎麼惹到小丫頭了?」
花絕淡聲不語,抬腿出去,下頜緊繃。
……
花絕送安安,邊夢也在車裡。
到達醫院,安安就快速下車,直接跑去了蘇漾的病房,不許花絕和邊夢跟進來。
裡面警察已經在了。
開始提取安安脖子以及身上的指紋,結束后,安安在蘇漾病房裡呆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出來后,醫生來了,讓她去辦公室。
各種詢問。
她哪裡來的大姨媽,她也沒有心思說自己的癥狀,可是花絕和邊夢都在。
做戲做全套,她開始哭,反正她在別人眼裡就是個柔弱的小女孩兒,柯雲死了,她哭是理所當然。
哭著哭著她不知道怎麼的就到了花絕的懷裡,抬頭,看著他。
他把她的腦袋又摁了回去,低聲,「哭吧。」
她眼淚一擦,不哭了,嘴巴卻彎了起來,像個可愛的孩童。
睫毛打顫,淚眼汪汪。
邊夢意外的一句話都沒說,靜靜的看著她,很難解說她是嚮往還是別的,
……
柯雲在隔天下葬,全公司的人都去了,安安在那裡待了半天。
她沒有路。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痛哭,沒有,她很冷靜,沒有同公司其他人說一句話。
葬禮上柯雲的父母來了,一人打了她一巴掌,認為是照顧她才導致的勞累猝死,她默默的接受。
出來后她戴上了口罩,花絕和邊夢都沒有看到她腫起來的臉,回到了公寓。
警方來了消息,說指紋和邊夢不符合,但是在監控里顯示,在柯雲死前,邊夢曾出現在那裡。
晚上。
夜幕降臨。
安安臉消腫了,穿著黑色的休閑衣下了樓,花絕在客廳,他喜歡黑夜,不愛電視也不常看手機。
她也沒有開燈,借著不知哪兒來的光線走去了沙發。
花絕睜眼。
在漆黑里看到了她曼妙窈窕的身影。
他沉默。
「我們喝酒好不好?」安安給他看她手裡的酒瓶,還拿了兩個杯子。
花絕把她拉下來坐著,視線黝黑,模糊的光線里他稜角分明,目光如炬,「為什麼喝酒,肚子不疼了?」
「我…昨天是裝的肚子疼。」
「嗯?」
女孩兒吐吐舌頭,「我想哭又不好意思。」
男人的目光變軟,「你是公主,想做就做,百無禁忌。」
「我真的是公主嗎?」
「嗯。」
這個嗯很低,男低音最是迷人。
「那公主要喝酒。」
「……一點點。」
「好。」
哪裡是一點點,安安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在花絕的眼神之下,她又倒了一點出來給他,於是就變成了他滿滿一杯,她一大杯。
安安抿了一口酒,甘甜苦澀,小粉舌舔了舔唇,抬頭,他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安安心跳漏了一拍。
把他的酒倒了回去,「我忘了你不能喝,你是保鏢,不能沾酒,你等等,我去給你倒水。」
她跑去了廚房,一分鐘后,拿了一杯水,遞給他。
男音,「謝謝。」
「不客氣。」女孩兒又喝了一口酒,真好喝。
花絕把水放在唇口,還沒喝,味道飄了上來。
只一秒,他就知道,這水裡有葯。
他常年奔波,一般不喝別人遞過來的水,若是沒有這點警覺,他早死了。
「乾杯。」女孩兒微笑。
「乾杯。」花絕聲音微啞,仰頭,一口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