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招險棋

發佈時間: 2023-07-29 19: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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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的萬壽節對姚妹兒來說驚心動魄又酣暢淋漓,相較而言今年則平淡了許多。但這份平淡,很快便被打破。

 是夜,仁慶帝在回宮後不久,忽然吐血昏迷,原因不詳。

 炎皇后得到消息後,提前回宮,封鎖宮禁,急召太醫院所有太醫會診,十餘個太醫討論了半天,居然沒有定論。

 大部分太醫認爲仁慶帝是積勞成疾,傷了根本,因怒極攻心引發症狀,以致昏迷不醒,而皇帝昏迷前書桌上放的那份奏報某州府知州貪贓枉法、縱容族人欺壓百姓罪行罄竹難書的奏摺,則成了這一診斷的鐵證。只有極個別太醫認爲是中毒的緣故。

 ——皇帝中毒?這樣的猜測,茲事體大,想想便覺得寒毛直豎,哪個敢告訴皇后?畢竟這極個別也根本診斷不出中的是什麼毒。何況,皇后一回宮就封鎖宮禁,連原本應該丁憂守孝,等待扶靈回鄉的炎尚書也同其他官員一樣守在精武門之外,若皇帝果真是中了奇毒,那這毒到底何人所下……

 看出中毒的太醫冷汗涔涔,生怕顯露分毫爲皇后所滅口,沒看出中毒的太醫亦是冷汗涔涔,因爲沒有定論無法對症下藥,極可能喚不醒皇帝,那麼滅頂之災不過頃刻之間……

 皇帝這一倒來得實在突然,若是……若是就此駕崩,什麼旨意也沒有留下,那幾位皇子之間是否會有奪嫡之戰?而此時有多國使臣聚集新京,倘若他們趁機……豈不是內憂外患齊聚?雖然炎皇后一回便封鎖宮禁,同時嚴控新京城的人員進出,意在控制宮內消息外傳,但皇后匆忙回宮本就是大消息,新京泰半人已得知這個消息,即便那些使臣是客人,也很難不察覺這個消息,雖然爲了不讓消息擴散引起慌亂,嚴格把控新京人員進出,但這些人既然得知這個消息,絕對會使出渾身解數將消息傳回去的。

 ——若是仁慶帝不能及時甦醒,則內憂外患頃刻將至。若是仁慶帝再倒的晚一些,等炎尚書扶靈回鄉,炎家的蝦兵蟹將再讓他修建一番,或許他的倒下也不會如今日一般後患無窮,而這一出到底成全了誰,明眼人心裏都是有數的。

 除了極個別診出中毒的太醫,其他人都覺得這是天助炎氏,但是在診斷出中毒的太醫心中則全然不同,炎氏這是謀害皇帝,意圖篡位!

 ——作爲屬於極個別太醫陣營中的張太醫,已經被自己的猜測駭到,他雖然看出其中的蹊蹺,卻並無解毒之法,於是滿腦子都在想如何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宗政憬。

 姚妹兒算是最早得到這個消息的,因爲消息傳來時,她正在姚瑾策的書房,原本因炎冀之死的大好形勢,瞬間因仁慶帝毫無徵兆的倒下而扭轉,控制着宮禁的炎皇后立即成爲整個王朝暫時的主人,即便皇后不能幹政,但有皇帝在手,將來若是流出傳位於辰王的旨意,又有幾個敢質疑?畢竟辰王是嫡長子,是正統,又有皇后和尚未來得及倒下的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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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在聽到這消息的一瞬間,姚妹兒幾乎是脫口而出:“這不會是炎家狗急跳牆之舉吧?今日白天遠遠看到陛下,雖說有些精神不濟,但也不像是會突然吐血昏迷不醒的樣子,怎麼會一回宮就……而且偏偏是皇后不在的時候,倒像是故意撇清關係似的……”

 姚瑾策亦是這個猜測:“若果真如此……”

 “主子,秦王殿下從密道過來了!”姚瑾策的話尚未說完,杉木匆匆來報。

 濃黑如墨的夜色中,宗政憬一身黑衣閃了進來:“姚兄……我剛收到宮內傳出來的消息,父皇中毒了!”

 “居然真的……”姚妹兒剛纔只是隨口一猜,因爲這時機實在太巧妙了,巧妙到讓看過不少史書的她下意識就作出如此揣測,但此時被宗政憬的一句話證實了大半,還是覺得駭然,“他們怎麼敢……”

 ——若說富貴險中求,但這也太冒險了!即便做的隱祕,最後又僥倖成功,但時機如此巧合,但將來的史書上也總會記載下這一段的!那麼辰王即使未曾參與其中,但他做爲明面上的最大受益者,弒父篡位的惡名,絕不可能避免。

 若一旦失敗……總而言之,這個決定,實乃下下策。

 宗政憬這才發現姚妹兒也在,但如今形勢危急,他也顧不上高興,只是沉着臉道:“張太醫診出父皇是身中奇毒,但症狀卻與積勞成疾後怒極攻心相似,若非張太醫和秦太醫年輕時曾在外遊學,見多識廣,兩人私底下一合計,也不會發現其中的蹊蹺。”

 “中毒?中毒後怒極攻心引發昏迷症狀?”宮禁被炎皇后封鎖前,仁慶帝昏迷的具體情況便被姚瑾策的人送了出來,聽到宗政憬的話,他皺着眉頭道,“這樣的毒……似乎……”

 宗政憬走到姚瑾策身前,焦急道:“難道你聽說過?是何毒?可有解藥?”宗政憬雖然對仁慶帝諸多怨恨,但對於這位父親,他心中自然也有敬愛在的,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仁慶帝的身體,在聽到姚瑾策的話時,整個人都激動不已。

 姚瑾策臉上並沒有一絲喜色,他的神情愈發沉重:“若我沒記錯,這應是東疆奇毒,當初也不過與所耳聞,有無解藥我並不清楚,不過……”

 見姚瑾策的話令宗政憬臉上的喜色瞬間退散,姚妹兒心有不忍,替宗政憬問道:“師父,不過什麼?”

 姚瑾策沉聲道:“不過這奇藥並不在東疆民間流通,僅爲王室所有,因其症狀隱祕,它的作用如同當初我君氏祕藥,當年我去東疆時,恰逢一位權貴認爲出身景朝的朵香妃是景朝派來的妖妃,鼓動不少人去長老會陳情,要求長老會出面處決朵香妃,後來,那位權貴便突然死了,死前的情形與如今的皇帝差不多,當時我借宿於一戶百姓家,那家人是王室醫官之後,與我喝多了便說那權貴是死於王室祕藥,此毒有沒有解我倒不知道,只記得那位權貴昏迷了十多天才去世。”

 宗政憬神情大變,後退一步,喃喃道:“這……”即便有救,這短短十多天恐怕都來不及去東疆國吧?等等……月雲公主不是……

 姚瑾策並沒有心情體恤宗政憬的難過,畢竟仁慶帝於他而言並不是什麼可愛的人:“王爺,月雲公主爲我們所用一事,你可曾告訴慕慎安?”

 宗政憬剛剛因爲想到月雲公主而心底神起一絲希望,卻被姚瑾策這句話澆滅了,他神情灰敗的望向姚瑾策,久久不言。豈止是知道,當初回到新京他便暗中見過慕慎安,連他與月雲公主的聯絡方法都略略提過,後來姚瑾策直言懷疑慕慎安,他雖不信,但後來的種種跡象表明慕慎安確實最有嫌疑,他才藉着明面上需維持的疏遠暗地裏也漸漸有所言有所不言,但……

 姚妹兒被這情形嚇了一跳,雖然她知道姚瑾策懷疑慕慎安,但她心底一直堅信慕慎安不是那個人,但此時……

 “師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能是大哥從月雲公主那裏得到了毒藥?可月雲公主不是同我們合作了嗎?就算……就算大哥是那個人,月雲公主此番來新京不過幾日,大哥怎麼可能暗中接觸月雲公主,並且將她拉入自己陣營,還……還拿出這樣毒藥,參與毒害陛下的事情中來?”

 姚妹兒的話令宗政憬的臉色變得煞白,而姚妹兒說到最後,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因爲她發現越說下去,這推斷便越像是真的似的!

 姚妹兒慘白着臉,邊搖頭便說道:“不,不會的,大哥爲什麼要幫助炎氏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來?他明明說……他明明說大丈夫志在天下,不能只顧自己利益,而罔顧天下蒼生……他說……而且他與宗政憬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他有什麼理由做出這種事來?謹言慎行……安邦立業……不,不可能!”

 “妹兒,你冷靜些,”姚瑾策旁觀者清,對於慕慎安也沒什麼感情,自然看得明白,“慕慎安出於什麼原因選擇炎氏,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當初那些事,除了慕慎安,誰都做不到。”

 姚妹兒後退一步:“什麼事?”

 “很多事,”姚瑾策冷笑,“譬如紫薇玉。”

 “紫薇玉?”姚妹兒驚呼,“師父,你找到紫薇玉了?”

 姚瑾策搖了搖頭:“既是慕慎安處心積慮拿走的,又怎會讓我輕易找到?”

 “你確定是慎安做的?”宗政憬忽然開口,大約是傷心太過,嗓音都有些微微嘶啞,“那你爲何不曾與我說過?”

 “與你說又有何用?”姚瑾策冷笑,“你一回新京就將月雲公主的事告訴了慕慎安,即便你後面對慕慎安心有疑慮,但你能阻止已經掌握這條線索的慕慎安娶接觸月雲公主麼?何況,紫薇玉一事,也是最近纔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