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一章 姚瑾策

發佈時間: 2023-07-29 18: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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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山中莊園,面積很大,幾乎佔了半個山頭,只是山上古木蔥鬱,莊園的建築又極爲分散的隱在鬱鬱蔥蔥之中,因此便是爬到了隔壁山頂,也只有在晚上看到零星燈火時會以爲這裏住了幾家樵戶,再想不到竟是一個規模宏大的莊園。

 更逞論是山下的過路人了。

 何況這座山本就異常陡峭,加之前後綿延千里的山脈,幾乎沒有人會選擇往此處路過。

 一座四合小院中,一個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一株桃花前,似在認真欣賞眼前怒放的桃花,桃花掩映下,男子精緻的面容美的雌雄莫辨,但他略顯茫然的神情泄露了神遊天外的事實。

 忽然,小院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身着綠色紗衣的小丫鬟走了進來,在距離男子一丈遠的位置站定:“少主,老爺請您過去。”

 男子擡手,折了一支桃花,對丫鬟的話恍若未聞,眸光中的茫然卻在瞬間退卻。

 丫鬟盯着男子的背影,語氣不變的重複道:“少主,老爺請您過去。”

 男子倏然回頭,淡漠之下愈顯冷豔的臉龐撞進丫鬟眸中,丫鬟俏臉一紅,有些慌張的低下了頭:“奴婢失禮。”

 男子輕笑,語氣卻很冷淡:“回去告訴他,我累了,今晚不想見他。”

 只是今晚不想見。已是比意料中更好的答案。

 丫鬟恭聲道:“是,奴婢告退。”言畢轉身就走。

 男子冷笑一聲,低頭撥弄着手中的桃花,半晌,淡淡道:“妹兒那邊如何?”原來,這正是姚妹兒心心念唸的師父,姚瑾策。

 空氣裏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今日的飛鴿傳書,姑娘以菜譜入股瞭望江樓,請動了慕慎安,附帶了秦王、辰王,贏了開門紅。”

 姚瑾策勾了勾脣,神情溫柔:“小傢伙,還挺會折騰。”

 “主子,只怕慕慎安與秦王接近姑娘動機不純。”

 姚瑾策恢復冷淡:“這還用你說?我吩咐你們暗中保護妹兒,你們是怎麼保護的?”

 低沉的男聲略帶急切:“是主子您吩咐不許讓姑娘察覺,姑娘如此聰慧,我們也不敢貿然出手相助,知道姑娘要趁機逃跑,我們已經提前將二樓清理乾淨,誰料想那些折回的打手剛處理好,姑娘竟在情急之下選擇跳樓逃生,還好巧不巧遇到了慕慎安……”

 姚瑾策冷哼:“依你的意思,這還是妹兒的錯?”

 隱在暗處的男子驚覺失言,背上冷汗直冒:“主子恕罪,屬下絕無此意!只是姑娘實在太過聰明,我們委實不敢輕舉妄動啊。以往主子不也怕我們被姑娘察覺,纔不讓我們上山,只有緊急情況時才允許我們深夜上山的麼……”雖然他這位主子不是暴虐之人,但是聰慧過人,鬼點子又太多,整起人來防不勝防,尤其是事關姑娘的時候……說起來前面被派去保護姑娘的那幾個人,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都是在江湖上排的上號的高手,被派去當店小二整日迎來送往,這憋屈……跟挨些棍子折條腿什麼的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好麼!

 “蠢貨,”姚瑾策罵完這句,神情又溫柔起來,“你當妹兒會一無所覺麼?”

 “額……”男子終於機智的發現,他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

 果然,姚瑾策並不在意他的啞口無言,頓了會兒才說道:“紫瀾院有我們的人了麼?”

 男子又覺得汗意涔涔:“紫瀾院守衛比慕府更加嚴密,用人十分謹慎,貿然加人幾乎不可能,不過前陣子我們買通了一個園丁,此人能出入後院。”

 姚瑾策只是冷哼。

 男子趕緊道:“前幾日我們有一個兄弟已經找到守衛缺口,只是口子很小,也不過每日午夜趁着紫瀾院守衛換班時能進去或出來一兩個人,但白天幾乎不能活動。”

 “慕慎安……”姚瑾策婆娑着手中的桃花,“有點意思。吩咐下去,讓他們找時機給妹兒見個禮。”

 “主子,你說什麼?”

 姚瑾策輕笑:“杉木,年紀不大耳朵便不好使了?這也無妨,我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你……”

 男子的額頭都開始冒汗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的意思是,姑娘從來不曉得我們的存在,貿然前去相認,若是驚到姑娘引起騷動,屆時只怕無法在姑娘左右守護了。”

 姚瑾策輕嗤:“你一直說妹兒聰慧,可你卻不知道妹兒究竟有多聰慧,她是不知道你們的存在,卻不代表不懷疑,何況這陣子她下山經歷了這麼多,回過頭去想想,只怕屆時,被驚到的是你們罷。”

 男子擦了擦汗:“主子說的是。不過飛鴿傳書再將消息傳進去,只怕要過兩日了。”

 姚瑾策輕輕點了點頭:“再吩咐下去,最近都小心些,這幾日老頭子越來越沒耐心,母親的病……”說到這裏,姚瑾策神情變了變,“你退下吧,讓他們叮囑妹兒,小心行事,至於其他的,不要同她說了,我會解決的。”

 “是。”

 男子的離開悄無聲息,就如他的出現。

 姚瑾策拎着桃花走了進去,坐在桌邊看着桃花發呆。

 十四年前,也是一個桃花盛開的季節,他遇到了姚妹兒十月懷胎臨近生產的母親,他從未想到在他成功離開姚莊後不久,竟然就做了一個孩子的“父親”,甚至這個孩子,還是由他親自接生。剛出生的妹兒小的不可思議,卻也漂亮的不可思議,比破廟外的山桃花更嬌豔嫵妹。

 唯妹之一字,堪爲其名。這是看到姚妹兒後唯一的想法。

 妹兒生母難產,幾乎什麼話都沒來得及留下就嚥了氣,他自然而然帶走了妹兒。

 他逃出姚莊,爲的就是掌控自己的人生,不做姚家想要的傀儡,也不做……母親爲實現父親遺志的工具。

 身體裏留着前朝皇室的血又不是他能選擇的,憑什麼他的人生要被旁人玩弄鼓掌之間?何況,他也想親自看看外面的世界。

 原來外面的世界早就翻天覆地。祖父口中千瘡百孔的江山分明已是風調雨順、百姓安康。而所謂復辟前朝匡扶社稷,根本就是祖父的私心。

 ——甚至他這個孫子,也只是他的工具而已。否則又何必將他拘在姚莊,整日告訴他一些不實的信息?若非母親聰慧,在父親去世後藉機掌握了一些權力讓他得以接觸一些他該接觸的東西,他會被養成什麼樣子?其實他並不在意這些,就像他不在意自己姓君還是姓姚。但他的先輩曾是這片江山的主人,他的骨子裏流淌的是幾代帝王的血脈,對他而言,九五之尊並沒有什麼意思,但百姓安樂卻是留着帝王之血的子孫都該期許的。

 世間早沒有君氏王朝的影子,又有什麼復辟的理由和必要?就因爲傳國玉璽還掌握在君氏手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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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稽之談。

 可是祖父執迷不悟,深愛父親的母親也不肯放棄。

 他只有逃。也幸好他逃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而他又何其有幸,遇到了妹兒。雖然養大妹兒並不容易,但是妹兒帶給他的快樂卻是難以計算的。看着妹兒無憂無慮的長大,就好像他沉悶又悲劇的童年被推翻重演,他的人生也彷彿換了顏色。

 然而逃避只是一時的。當初母親會支持他逃離姚莊,也只是爲了保護他,並不是讓他做甩手掌櫃,而他慢慢蠶食母親的勢力,自然也不是爲了有足夠的能力去反抗母親。

 ——姚家的瘋狂,因君氏遺留的血脈而起,也應由他這個君氏皇族唯一的後人來阻止、埋葬。

 事到如今,祖父垂暮,行事愈發瘋狂,他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至於病危的母親……說實話,當他回來見到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母親時,他的內心其實毫無波瀾。

 眼前之人是他的生母,可他卻覺得無比陌生。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對他若即若離,只一味圍着父親轉,十歲那年父親去世,母親就像變了一個人,對他極盡嚴苛,她從一個嬌妻一夜之間變成世間罕見的嚴母,也依舊只是爲了父親而已。

 他從來不知道在姚莊他到底算什麼。祖父的工具?將來叔父的傀儡?後來母親的寄託?或者說,其實他什麼都不是。

 姚莊太冷了,冷的他極盡一切去叛逆。卻一直被包容甚至縱容。十歲之前,沒有人希望他成才,甚至他的聰慧是他們的負擔與恐懼,十歲之後,母親極盡所能希望他成才。

 ——自然也只能暗地裏。母親雖然憑着他這張牌,用她的聰慧爭取到了許多,但依舊有限。所以讓他離開姚家,纔是當時最好的打算。

 真的要謝謝母親這個決定。所以對於母親,他會完成一個兒子該做的事。

 至於其他,恐怕他做不到了。

 不過。

 ——妹兒,等着師父處理完這些瑣事來找你哦,有些事,師父已經想通了呢……

 【思思:師父出場亮個相~順便稍微交代一些故事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