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的聽着醫生的話，但是卻一直都沒有說話，就那麼安靜的站着，似乎不想跟任何人交談，四肢都變得僵硬，血液彷彿都開始慢慢的凝固。
門打開了，醫生疲憊的走出來，摘下口罩，顧墨始終保持着面無表情，像一尊雕像，冷楠快步上前，低聲的詢問，“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嘆了一口氣，“情況非常不樂觀，患者屬於心跳呼吸驟停引起的缺血缺氧腦病，現在雖然搶救過來了，但很可能會持續植物狀態，缺血缺氧造成的意識障礙恢復難度很大”
“醒來的機率有多大？”
“如果三天之內能醒來，那就沒什麼問題，要是沒有醒來，希望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冷楠心一緊，偏頭看向旁邊的顧墨，他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開始顫抖，像風中的葉子，充滿了無助。
這個時候，徐洋從旁邊走過來，臉上有着疲憊，看着顧墨眼裏有着愧疚，“對不起，我沒能及時把她救起來…”
“你是？”冷楠擋在顧墨的面前。
“一個星期以前，她來南匯市的半個月就是在我店裏打工，這次她回來聯繫了我，她說她想遊船，問我那裏可以坐船，我就帶她去了，但我沒想到會造成這個意外”徐洋摸了一把臉，“那天天氣很好，沒有下雨，地上沒有水，遊船上也有圍欄，我不知道她怎麼會掉進去..如果我沒有離開買水，說不定她就不會出這樣的意外了”
天氣很好，沒有下雨，地上也沒有水，遊船上也有圍欄…
顧墨的瞳孔開始收縮，心臟像被一隻手攥住一樣，他茫然的看着徐洋。
徐洋把相機遞過去，“顧先生，這是司綿的相機，她說她要把她走過的路線拍下來給你看…”
顧墨按住胸口，疼得彎下了腰，他表情蒼白得彷彿快要死掉一般，心臟像是活生生的被人挖了出來，鮮血淋漓。
“不要再說了”冷楠急切的打斷了徐洋的話，扶住了顧墨的肩膀，急切的對旁邊的護士說，“快點叫醫生過來”
冷楠想要將顧墨扶進病房，可是顧墨卻緩緩的抽回自己的手，捂着胸口，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步步慢慢的往外面走去。
“顧先生”冷楠擔心，急忙追上去。
顧墨充耳不聞，站在醫院門口，刺眼的眼光照射過來，可是他依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周圍來來往往的家屬或者是病患，然後蹣跚的一步步的走下階梯，冷楠不近不遠的跟着，生怕他會直接摔下去。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往那裏走，他只是不敢待在醫院，害怕聽到那個噩耗，他要躲開，他的心好痛好痛。
人行道上，顧墨像個幽魂一樣，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可是他絲毫都感覺不到。
對冷楠來說，顧墨就是神的存在，像信仰一樣，他所有的命令自己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看見他現在如此的痛苦，冷楠心裏也並不好受。
冷楠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走着，撞到人了也沒有道歉，終於再走了一段路之後，冷楠走上去扶住了他，“顧先生，你要去那裏？”
顧墨茫然的看了周圍一眼，想了想說，“去海邊…”
荳荳言情小說網 www.dodo1116.com
原本沉穩的臉上此刻卻像孩童一樣脆弱，冷楠扶着他，“好”
顧墨靜靜的站在那兒，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表情沉默，冷楠安靜的陪在旁邊。
良久，顧墨才沙啞的開口，“呵呵，綿綿告訴我這個世間有因果報應，我說我不相信，可是現在我相信了，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總會在適當的時候給我們不同的回報”
“我做了那些事情現在全部報應來了”
“顧先生…”冷楠擔憂的看着他。
顧墨像夢囈一般，自顧自的說着，“你看我讓蘭澤意外墜海，綿綿也跟着意外墜海…”
“蘭澤會死是意外，不關你的事，你別把責任攬到自己的身上”
“不，事情不是這樣的，這件事情連你都不知道，蘭澤有一個表弟叫蘭燁，蘭燁的能力不強但野心很大，蘭燁來南華市找我，他竟然想收買我幫他把蘭澤徹底的除掉，因爲只要蘭澤還在，他就永遠成不了凱樂的會長，呵呵，從蘭燁的眼睛可以看出他非常不喜歡蘭澤，當然我一向不喜歡幫人辦事，所以我拒絕了他，不過他走的時候我說了一些話，蘭燁沒什麼商業頭腦，但是搞謀殺還是挺有天分的，你看我只不過隨便提了兩句，他就可以把蘭澤弄成意外墜海，而且還花大價錢收買了警局裏的人，案子查都沒查就定奪爲意外死亡”
冷楠反駁，“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是蘭燁容不下蘭澤，而且就算你不說那些話，蘭燁也沒打算放過蘭澤”
“以前我也認爲蘭澤的死關我什麼事，是他愚蠢的沒有看穿蘭燁的狼子野心，養了一匹飢餓的狼在身邊，你還能祈禱它會乖乖趴在你的腳邊聽話嗎？所以當我得知蘭澤死了的時候，我還偷偷的笑過，恐怕蘭澤到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死在親兄弟的手上吧，後面綿綿知道了蘭澤的死，她還跟我鬧過，可是我當時心裏一點都不心虛，可是現在綿綿在同一片海域裏發生了跟蘭澤同樣的事情，意外墜海，多麼諷刺的幾個字”顧墨不停的笑，胸腔急促的起伏，笑了好久才停下來，“對了，還有方晉的事情，我告訴綿綿他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對，我是沒下過任何命令要人爲難方晉，我只不過在人心上稍微動了一下手腳，順口一提方晉好像不是特別有潛力，那些自以爲聰明的人就開始行動了，很快，方晉就失去了一切，他的世界坍塌了，而現在輪到我了，真的是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你看看我做過的事情現在都一件件的報應到我的身上”
顧墨漸漸的往海里走去，冷楠心驚，“顧先生——”
“這裏的海水好刺骨，綿綿跌下去的時候應該很冷吧，她最怕冷了，肯定很害怕，所以我會去陪她”海水掩蓋到了他的腰，他靜靜的感受着。
“顧先生，綿綿會沒事的，你不要多想”
顧墨眼裏的濃濃的絕望，他渴望抓住一塊能救贖他的浮木，“以前安東健和綿綿都勸我做事不要做那麼絕，我不聽，現在我知道錯了，只要綿綿能平安，我保證不會再做得那麼絕，我會考慮別人感受，我會設身處地爲別人着想，我真的會，求求你們不要把她帶走”他的眼裏出現溼潤。
看着他，冷楠偏開頭，偷偷的擡手擦拭了一下眼睛，他真怕醫院要是真的傳來噩耗，顧墨會就這樣慢慢的走下去。
顧墨一直站在那兒，浪一波接着一波的襲來，長久不動，下半身都有些麻木了，他多麼希望連同心臟也一起麻木掉，可是那兒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緩，像火燒似的流着鮮紅的血液，他莫名其妙的又回想起了初見的那一天，從浴室出來聽到她的大呼小叫，只覺得格外的刺耳，他不知道以後會發展成這樣，不知道他會如此癡迷這個女孩，她隨便的一撇一笑就可以讓他的心悸動好久，他也不會想到往後的歲月裏，只要擁着她，就會像擁有全世界那般滿足。
是的，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些，不然他也不會做這麼多愚蠢的錯事。
那一晚，顧墨就坐在海邊的礁石上，面對整片大海，彷彿在凝視着以後的歸屬。
醫院裏，一個嬌小臉色蒼白的女孩躺在雪白的病*上，臉上罩着氧氣罩，睫毛很輕很輕的顫動了一下，但是這一下卻可以救贖一顆絕望的心。
…….
顧家的客廳裏，話筒從顧啓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呂青燕連忙撿起來，卻看見顧啓滿身疲憊的坐在沙發上，呂青燕擔憂的詢問，“老頭子，誰的電話，發生什麼事了？”
“綿綿…”顧啓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疲憊的閉上眼睛，“她…竟然…”
“怎麼了？綿綿怎麼了？”
“原來她一直都在騙我們，其實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挽回顧墨”顧啓怎麼也沒想到司綿會以自身爲籌碼，不惜一切代價。
呂青燕怔住，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
……
司綿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刺疼，余光中，*邊有個人背對着自己，雙手揪着頭髮，彷彿有着心電感應一般，那個人馬上回頭來看她。
顧墨一轉頭就看見司綿醒了，心中大喜，但是視線觸及到她身上的紗布時，他哽住了動作，手伸到半空中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又猛的收回來，顧墨心中的自責瞬間崩塌，跌撞的退出房間，“我去叫醫生”
他的神情憔悴不堪，聲音也是沙啞的，司綿的眼淚從兩邊的眼角往下滑。
呂青燕他們也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南匯市，當看見司綿臉色蒼白，渾身包裹着紗布的時候，眼裏溢滿了心疼。
面對着他們的出現，顧墨竟然出現了無措，撇開頭不敢跟他們任何人對視。
司綿現在只能吃流食，呂青燕輕輕的喂着她，“綿綿，吃點粥吧”